仗剑御江湖 第252章 祸起思氏

三司之乱由来久，铁血手段镇南疆。

思氏野心引狼入，滔天祸水吞澜沧！

云南西南边陲重镇——景陇。

此地乃三大土司之首思氏的建府之地，毗邻缅甸，地势险要，扼守天朝西南门户，历来是抵御缅甸东吁王朝入侵的前沿要塞。

然而，正因其地处偏远，山高林密，朝廷鞭长莫及，管控力度相对薄弱。思氏一族在此经营数代，根深蒂固，早已生出自立之心，屡屡抗命，甚至公然要求朝廷允许其“自治”。

朝廷震怒，派遣素有“铁血将军”之称的沐岚坐镇云南。沐岚手段酷烈，以雷霆万钧之势，用鲜血和刀锋将包括思氏在内的三大土司强行“打服”，暂时压下了他们的气焰。

只是，这“服”字背后，究竟有多少真心实意，多少刻骨仇恨与隐忍待发，恐怕只有三大土司自己心中清楚。

这日，思氏土司府那森严厚重的议事堂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三大土司首领——思氏思安和、木氏木怀远、刀氏刀刀允真，齐聚一堂，沉重的楠木大门紧闭，隔绝了内外。

堂内烛火摇曳，在三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思安和坐在主位，身形魁梧，面容粗犷，一双鹰目锐利如刀，率先打破了沉默：“木兄，刀兄，今日我邀二位前来所为何事，想来二位心中……已有几分掂量了吧？”

木怀远是个面容儒雅的中年人，闻言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涩声道：“思兄……莫非……莫非真要行那……那……大逆之事？”他终究没敢直接说出“造反”二字。

刀允真则是个身材矮壮、肤色黝黑的汉子，此刻也紧张地盯着思安和，额角渗出细汗。

“造反？”思安和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言重了！木兄！我们不过是想为世代居住于此的土司子民，向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汉官，讨回一个公道！争得一份应得的尊严和活路罢了！”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针般刺向木怀远：“木兄！你难道忘了？忘了你家如花似玉的恩思小姐，是如何惨死在那些汉人走狗手中？又是如何被污蔑构陷，死得不明不白？！那份血仇，那份屈辱，你当真能咽得下去？”

“这……”木怀远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浮现深切的痛苦与挣扎。他女儿木恩思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呐：“事情……确实蹊跷万分。后来……后来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绝非……绝非锦衣判官所为……”

“非他所为又如何？！”思安和厉声打断，步步紧逼，“木兄，你清醒点！当初在公堂之上，为了撇清干系，为了自保，我们可是联名上书，将脏水一股脑全泼到了那江云帆头上！早已将他得罪得死死的！你想想以他锦衣判官睚眦必报、手段通天的性子，待他腾出手来，会放过我们三大土司？会放过你我三人？！届时，恐怕就不是死一个女儿那么简单了！”

他又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刀允真，语气森然：“还有你，刀兄！当初在府衙公堂之上，那指证判官、构陷其与魔教勾结的假证供，那‘绝妙’的主意，可是你亲口提出来的！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我……我……”刀允真被思安和凌厉的目光逼视，脸色由白转青，冷汗涔涔而下，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颓然低下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议事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木怀远和刀允真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良久，木怀远才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巨大的恐惧，声音干涩沙哑：“可是……可是有沐岚将军在……他坐镇昆明，手握重兵，其铁血手段……”

“铁血将军沐岚”这六个字如同带着血腥味的魔咒，甫一出口，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一股无形的寒意笼罩下来，让木、刀二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

思安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同样泛起的寒意，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带着几分疯狂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二位，放心！待我等大事发动之时，他沐岚……自顾不暇！根本无力西顾，来管我们景陇之事！”

“为何？”木怀远和刀允真同时抬头，眼中满是惊疑。

思安和不再言语，只是用力拍了拍手掌。

“啪！啪！”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大堂内回荡。

议事堂沉重的侧门被推开，几个人影鱼贯而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穿着西南山民特有的斑斓服饰，脸上带着剽悍与凶残之色，腰间挎着一柄沉重的环首刀。

思安和指着此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威震滇南，统领云南三山四寨的好汉，司空明，司空总瓢把子！届时，司空头领麾下数万骁勇善战的山寨兄弟，将倾巢而出，响应我等义举，袭扰昆明府周边，搅他个天翻地覆！足以让沐岚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木怀远和刀允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知道思安和暗中积蓄力量，却没想到连盘踞深山、向来不服王化的三山四寨这股强大的绿林势力也被他拉拢了！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然而，思安和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震惊瞬间化为了无边的恐惧，如同坠入冰窟！

思安和的手指向了司空明身旁另一人。此人身材中等，肤色较深，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穿着一身异域风格的锦缎袍服，腰间佩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神情倨傲，目光锐利如鹰隼。

“而这位尊贵的客人，”思安和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乃是缅甸东吁王朝，莽应龙王座下，威名赫赫的莽应虎大将军！”

“什……什么？！”木怀远和刀允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着莽应虎，声音都变了调，“莽……莽应虎？！缅甸人？！思兄！你……你糊涂啊！这……这是勾结外敌！引狼入室！此乃……此乃叛国大罪！是要诛灭九族，遗臭万年的啊！”

“二位土司，稍安勿躁。”莽应虎上前一步，操着略带生硬但流利的汉话，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蛊惑笑容，“此言差矣！据我所知，你们三大土司的祖先，本就是南诏、大理国的臣民，世代居住于此。这云南之地，自古以来便非天朝所有！我大东吁王朝此次出兵，不过是顺应天道，仗义相助，助你们恢复故国，重拾祖先荣光罢了！何来‘外敌’、‘叛国’之说？我们，是来帮助你们复国的盟友！”

木怀远和刀允真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自己早已被思安和拖上了一条无法回头、万劫不复的贼船！什么讨公道，争利益，都是幌子！思安和真正的野心，是裂土分疆，勾结外邦！他们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然而，此刻后悔，为时已晚。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彼此眼中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恐惧。

木怀远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哭腔，低低哀求道：“思兄……可是还有那锦衣判官江云帆啊！他在江湖上声望极高，一呼百应！只要他还在，只要他登高一呼，必定有无数江湖豪杰云集响应，我们如何抵挡？”

“呵呵呵……”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从莽应虎身后传来，一直沉默站在阴影中的阴护法缓步走出，他脸上带着一抹阴冷的笑容，“几位土司大人，尽可放心。那位锦衣判官……自有我们圣教亲自料理。”

木怀远和刀允真闻言，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颓然跌坐回冰冷的座椅上，面如死灰。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思安和精心编织的这张巨网，连同外邦与魔教，早已将他们死死困住。除了跟着这条注定沉没的破船一起驶向深渊，他们无路可走。

祸起思氏，南疆风云，由此骤变。一场勾结外敌、引狼入室的巨大阴谋，在景陇土司府这昏暗的议事堂内，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