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礁港的鱼腥味和海风的咸涩,仿佛已经渗入了温窈的皮肤,连同林老伯那惊恐回避的眼神,在她回到小镇阁楼后,依旧挥之不去。线索近在咫尺,却又被一道名为“恐惧”的厚墙阻隔。她知道,单纯依靠恳求和追问,无法撬开林老伯紧锁的嘴。那个老人身上背负的秘密和恐惧,太重了。
她必须改变策略。猎物不能永远被动挨打,必须学会反击,哪怕力量微薄。
她不再急于返回东礁港。而是更加沉默地在小镇餐馆工作,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观察着来往的每一个人,留意着任何可能与过去、与沈家、与顾衍之相关的蛛丝马迹。她开始有意识地与餐馆里那些常来的、看起来消息灵通的本地人闲聊,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十几年前的旧闻、外地来的陌生人,或是临海县东礁港的变迁。她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编织着无形的情报网。
同时,她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空闲时间,去镇上的旧货市场、废品回收站转悠。她不再寻找直接的文字证据,而是留意那些可能被丢弃的、与“晨曦科技”或其关联公司有关的旧物——印有公司标志的信纸、信封、甚至是一些废弃的办公用品。任何一点微小的痕迹,都可能成为拼图的一块。
日子在看似平淡的潜伏中悄然流逝。温窈的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晒得微黑,手上的薄茧也厚了些,眼神里的彷徨和脆弱逐渐被一种沉静的坚韧所取代。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温室花朵,而是在残酷环境中努力扎根的野草。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后。餐馆没什么客人,温窈在收拾一张桌子时,发现椅缝里卡着一个破旧的皮夹。她本想交给老板等待失主,但鬼使神差地,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没有钱,只有几张泛黄的收据和一张被水渍晕染过的黑白小照片。照片上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模糊,但其中一个人的侧脸轮廓,让她心头猛地一跳——像极了年轻时的林老伯!而照片背面,用模糊的钢笔字写着:“临海建工,1985春。”
临海建工?温窈迅速在脑中搜索。她记得在父亲零散的笔记里,似乎提到过“晨曦科技”项目初期,与一家叫“临海建筑工程公司”的单位有过合作!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关联点!
她不动声色地将皮夹收好,等到下班后,立刻回到阁楼,翻出父亲那些残缺的笔记复印件,仔细查找。果然,在一页关于项目地基工程的草稿边缘,找到了“临海建工,接洽人林”几个模糊的字样!
林!林老伯!他不仅与“晨曦科技”有关,更早之前,还与为项目提供基建的“临海建工”有关!这意味着,他可能深度参与了项目前期的一些具体事务,知道的远比一个普通“中间人”要多!
这个发现让温窈激动不已。她意识到,林老伯的恐惧,可能不仅仅源于沈怀山的威胁,更可能因为他自身也深陷其中,知晓一些一旦曝光、连他自己也无法脱身的秘密。
她需要一种方式,既能获取信任,又能施加适当的压力。直接威胁不行,那会适得其反。她想到了林老伯打水时看向棚户区深处那担忧的一瞥,以及他屋内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的细节。这个老人,或许有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几天后,温窈再次请假,重返东礁港。这一次,她没有直接去找林老伯,而是在老鱼市外围耐心观察。她注意到,每天下午三四点钟,林老伯卖完鱼后,会提着一个小布包,步履蹒跚地走向棚户区后面一条更偏僻的小路。她悄悄尾随。
小路尽头,靠近海边礁石的地方,有一间更加低矮破败的、几乎被废弃的棚屋。林老伯在门口驻足片刻,才推门进去。温窈躲在礁石后,等了约莫半小时,才见林老伯出来,布包似乎空了,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悲伤和温柔的复杂神情离开。
温窈心中疑窦丛生。那间棚屋里有什么?
她等到林老伯走远,才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间棚屋。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有淡淡的草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借着门缝透进的光,她看清了屋内的景象——简陋,却异常干净。一张小床,床上被褥整洁;一个旧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相框;墙角堆着一些渔具和杂物。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相框上。走近一看,相框里是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背景是小镇的小学门口。女孩的眉眼,与林老伯有几分相似。
孙女?温窈的心微微一颤。林老伯守护的,是这个孩子?
她环顾四周,在桌子抽屉里发现了一些小学作业本,封面上写着女孩的名字“林晓慧”,还有几张“三好学生”的奖状。看来,林老伯独自抚养着孙女,并将她安置在这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一个计划在温窈心中逐渐成形。这很冒险,甚至有些卑劣,但或许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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