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放下手中的帐册,抬眼望向坐在下首的诸葛均:子正兄,最近各大世家都还安稳吧?
诸葛均微微颔首,递过一份文书:江东来攻时,长沙桓氏联合湘潭、醴陵等六县豪强,拒不缴纳新税。如今江东退兵后他们又有所收敛,仍在观望。
刘封接过文书,指尖在桓氏私藏丁口三百余的字样上重重一划,墨迹晕染开来。自推行摊丁入亩以来,荆南四郡的户籍人口激增三成,但世家大族的抵制也随之而来。他们藏匿人口、隐匿田亩,甚至暗中勾结外敌,试图阻挠新政。
清查人口、田亩,触动了世家根本。诸葛均展开一幅荆南地图,羽扇轻点,长沙桓氏、武陵潘氏、零陵刘氏、桂阳赵氏,这些大族掌控着七成以上的隐户。
糜芳擦了擦额头的汗,插话道:不止如此,他们还垄断了荆南与中原的商路。我们造的纸张、琉璃,若不经他们之手,连荆州都难出去。
刘封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节奏沉稳,目光却渐渐锐利。忽然,他的指尖停在巴丘的位置:甘宁上次截获的那批私盐,背后是桓家?
不止。诸葛均展开一卷账册,潘氏通过武陵蛮族的山道,往巴蜀贩卖生铁;赵氏更与江东有姻亲,他们的商船往来柴桑,从未被江东水军拦截。
刘封站在临湘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田垄与忙碌的市集,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要成就大业,必须解决眼前的两难困境——人才多在世家,而新政却触动了世家的根本利益。
治世之道,当因时而变。刘封轻声自语。他想起诸葛亮常说的士农工商,四民并举,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条新路。商业,这个被世人轻视的行当,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手指轻叩城墙,刘封在脑海中勾勒着蓝图:若能以商利引导世家,让他们将目光从土地、隐户转向贸易,岂非两全其美?那些囤积在世家仓库里的财富,完全可以转化为战马、军粮;那些被束缚在田间的劳力,也能解放出来充实行伍。
都督在想什么?诸葛均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刘封转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在想,与其与世家对抗,不如把他们拉上我们的战车。他指向城中最大的几家商号,成立商会,让他们通过贸易获利,而我们则获得急需的物资与人才。
诸葛均羽扇微顿:可这会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封轻笑,‘商贾鬻奇货,工匠造淫器,以求倍利。’可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家豪族隐匿人中、田地,也是逐利,所以我们要正确引导,眼下我们需要解决眼前困境——让世家有利可图,让百姓得以喘息,让大军粮饷充足。
夕阳的余晖洒在刘封坚毅的面容上,他望向北方:乱世之中,能聚财者方能聚兵,能通商者方能通天。这条路,我走定了。
“什么资本主义、圈地运动,那是后世之事,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矛盾,不能因为所谓商贾鬻奇货就抑制经商,那样社会怎么发展?只会造成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次日,太守府颁布《荆州商会令》:
开放玻璃、纸张专营权:世家可申请资格,凭此贩运荆南特产至中原、江东,十税二。
设立商税抵赋制:凡缴纳商税达一定数额者,可减免部分田赋。
严惩走私:凡私贩盐铁、兵器,一经查获,涉事家族取消经商资格。
消息一出,荆南震动。
桓氏桓嘉连夜拜访太守府,献上家族的珍藏,请求优先获得玻璃专营权。
潘氏则派出族中嫡子,带着武陵特产的山货和蛮族贡品,希望能打通巴蜀商路。
而赵氏最为精明——他们直接提出与刘封联姻,愿将嫡女嫁入刘氏,换取与江东的独家贸易权。
刘封笑而不语,转头对诸葛均道:你看,他们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诸葛均轻摇羽扇:将军以利诱之,以威慑之,此乃阳谋。
五日后,刘封设宴邀请荆南世家。
临湘城最大的酒楼望江阁今日戒备森严。二楼雅间里,二十余名锦衣华服的世家代表正窃窃私语。
听说刘封前日又查抄了赵氏的三处庄园……
嘘!他来了!
随着楼梯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交头接耳的私语戛然而止。当刘封身着月白深衣出现时,满座皆惊——这位以铁血着称的年轻将军,今日竟未佩剑,只在腰间悬了块羊脂玉佩。
糜芳捧着鎏金锦盒紧随其后。刘封抬手示意众人安坐,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诸位可知此为何物?
锦盒开启的刹那,满室生辉。一面一尺见方的琉璃镜静静躺在红绸之上,镜缘缠绕着栩栩如生的鎏金螭纹。最令人震惊的是,镜面竟纤毫毕现到能照见人脸上的毛孔——这比西域商人带来的货色不知精良多少倍。
一声,武陵潘氏家主的玉扳指掉在了地上。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世族颤巍巍起身:将军莫非……要售卖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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