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珊瑚庙岛的头顶。
胡八一跟着船行老板往岛中心走,身后跟着胖子、大金牙和湄若,四个人的影子被巷子里昏黄的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像几道踉跄的鬼影。
“我说老胡,这都快摸到岛尾巴了,那船老大到底靠谱不?”胖子压低声音,搓了搓手心里的汗。
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两旁的木屋黑黢黢的,窗缝里偶尔透出点光,像野兽的眼睛。
胡八一没回头,声音压得更低:“少废话,既来之则安之。能在这岛上盘下这么大块地盘,手里没点真东西镇不住场面。”
“到了。”船行老板在一栋青砖小楼前停下,这楼看着比周围的木屋气派多了。
扎眼的是门口站着的两个外国人,高鼻梁,蓝眼睛,手插在裤兜里,眼神跟鹰隼似的扫过来,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胡八一和胖子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他们防身的家伙。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船行老板搓着手赔笑,冲那两个外国人说了句外语。
外国人没说话,只是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木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天花板上的吊灯亮着,光线昏暗,正好打在沙发上那个中年男人的脸上。
男人穿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正中央,双腿交叠,手里夹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眼神像淬了冰似的扫过来。
船行老板没敢进门,在门口打了招呼就溜了,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把外面的夜色和海风全关在了门外。
“坐。”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下巴往旁边的沙发抬了抬。
胡八一没动,先往四周扫了一圈。客厅里摆着些看不懂的古董,墙上挂着幅猛虎下山图,角落里站着两个外国人,看着就不好惹。
他选了个离门口最近的单人沙发坐下,这样有什么事能随时跑路。
胖子和大金牙缩着脖子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
湄若却径直走到男人对面的沙发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她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可往那儿一坐,周身那股刚收敛了一天的气场就有点压不住了
不是刻意释放,就是那种久居上位的人自带的压迫感,像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铺开来。
男人夹着雪茄的手顿了顿,深深看了湄若一眼。
这姑娘看着年轻,可眼神里的镇定劲,比旁边那两个紧绷着的老爷们强多了,尤其是那股子隐隐的锐气,像藏在鞘里的刀,看着不起眼,却能让人后颈发凉。
“我叫掰武。”男人没绕弯子,指了指自己,又冲旁边的手下抬了抬下巴,“把东西拿上来。”
一个手下捧着个樟木箱子走过来,“啪”地一声放在茶几上。
箱子是打开的,里面铺着黑绒布,放着几件看着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破烂
半截玉璧,一块缺了角的青铜镜,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铜壶,上面沾着些墨绿色的海藻,腥气直冲鼻子。
“听说各位眼力不错。”掰武吐了个烟圈,眼神在胡八一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胖子探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我说老板,这玩意儿看着可不怎么样啊,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还一股子海腥味,扔海里都嫌占地方。”
大金牙也眯着眼扫了扫,没上手:“胖爷说得在理。这些东西看着是有点年头,可残得太厉害,又带着海底的腐沁,没什么收藏价值。”
“哦?”掰武挑了挑眉,看向湄若,“这位小姐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湄若身上。她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没喝,只是指尖碰了碰杯壁,淡淡道:“我不懂古董,不过……”
她抬眼看向掰武,眼神清亮,“我弟弟以前跟我说过,海底的东西沾了阴气,盘起来得格外小心,弄不好容易招祸。”
跟着小官混了那么久,耳濡目染也知道些门道,尤其是这种从墓里或海里捞出来的东西,大多带着不干净的气息。
掰武的眼神闪了闪,没接话,只是冲大金牙抬了抬下巴:“金先生不妨上手看看。”
大金牙这才敢拿起那块半截玉璧,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泥污。
玉质倒是不错,白中带点青,可惜断口处沁了层黑褐色的腐斑,像长了霉。
“玉质确实可以,在海底少说也泡了千年了。”
大金牙啧啧称奇,“可惜啊,这腐沁已经吃进玉肉里了,就算盘个十年八年,也去不掉这股子腥气,顶多算是个残件。”
“残件也有残件的价。”掰武笑了笑,“古玉这东西,讲究个盘养,盘好了,腐沁也能退掉。”
“那可太费功夫了。”大金牙把玉璧放回去,“得用活人阳气养着,天天贴身带,还得忌腥忌荤,没个十年二十年,出不来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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