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那盘根错节的枝桠,在如水般清冷的月光下肆意伸展,活脱脱像张牙舞爪的狰狞怪物,将斑驳陆离的影子投射在老宅的墙壁上。
我浑身黏腻不堪,像条脱水的鱼般缩在竹席上,百无聊赖又满心烦躁地数着身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一颗、两颗……那汗珠仿佛永远也数不完,顺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滑落,浸湿了身下的竹席。
这已经是搬进王大爷老宅的第七天了,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霉味像是从老宅的每一寸砖石缝隙中渗透出来,厚重而又沉闷;中药香则带着丝丝缕缕的苦涩,二者相互交织、横冲直撞,毫无阻拦地钻进我的鼻腔,刺激得我不住皱眉。
奶奶早就不止一次地念叨过,这宅子邪乎得很,曾经闹过吊死鬼,一到夜里,仿佛就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可爷爷直到临终前,还紧紧攥着地契,那枯瘦如柴的手指像是铁钳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非要花上三斤猪肉,换来这宅子的居住权。我始终想不明白,爷爷为啥对这阴森的老宅如此执着。
“小满,把腌菜坛子挪开。”妈妈的声音冷不丁从隔壁房间传来,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应了一声,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窜至脊梁骨,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墙根下勾勒出一个扭曲的“死”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宛如用烧焦的树枝匆忙刻就,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在渗着暗红色的血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我缓缓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凌晨三点,那如恶魔般的鬼压床又一次无情地找上了我。竹席上的篾条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化作无数根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后背,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直皱眉,却又动弹不得。
我只能强忍着剧痛,默默数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仿佛要冲破胸膛。耳边,瓦片在呼啸的夜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有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又像是阴森的磨牙声,听得我心里直发毛,寒毛都竖了起来。突然,一团冷风如冰冷的蛇一般,悄无声息地贴着我的脚踝缓缓游走,带着地下室那股刺鼻、腐朽的霉味,顺着裤管钻了进来,冻得我浑身一哆嗦。
我惊恐地想要大声尖叫,可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憋闷得难受,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
“小满。”一个尖锐刺耳的童声在我耳边猛地炸响,仿佛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
我惊恐万分地猛地睁眼,只见一个身着碎花布裙的小女孩,正静静地蹲在床尾。她的脚踝上拴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手里紧紧攥着半截麻绳,正拿着一把豁了口的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我的头发,那动作机械而又诡异。月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遮挡了一下,突然暗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她后颈处凸起了一个眼球形状的黑斑,黑斑中央的瞳孔位置,是一个小孔,正源源不断地渗出黑红色的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熏得我几近作呕。
“该换线了。”她咧开没牙的嘴,露出黑洞洞的牙床,梳齿间还缠满了枯黄的草,那模样活脱脱就像从地府跑出来的小鬼,透着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我吓得拼命摇头,试图挣脱她的纠缠,可头发却死死缠在梳子上,越勒越紧,疼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慌乱之中,我的手在枕下摸到一团硬物,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希望,是爷爷留下的铜钱剑!我想都没想,抄起铜钱剑就朝着小女孩狠狠刺去。然而,剑尖却像刺进了一团虚无的空气,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噗”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铜钱如雨点般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我定睛一看,每枚钱币上都刻着“丙戌年七月十五”,这透着古怪的日期,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恐惧也愈发浓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怀着满心的疑惑和恐惧,来到井台边。辘轳把手上缠满了头发,那些头发又长又乱,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一般,发梢还系着一枚生锈的顶针,在微弱的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井水浑浊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倒映着阁楼那扇破旧的窗户。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凑近一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竟在梳头,可手里攥着的哪里是什么梳子,分明是半截染血的麻绳,那画面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寒意在脊梁骨上肆意攀爬。
“小满!”妈妈在厨房像炸雷似的吼声,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我被吓得一哆嗦,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腌菜坛子,酸腐的汁水如洪流般溅到裤腿上,瞬间腾起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白烟,呛得我不住咳嗽,眼泪直流。坛底沉着一块硬物,我强忍着刺鼻的气味,伸手捞起来一看,是半块焦黑的拨浪鼓,鼓面上用血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咒,那些符咒歪歪扭扭,像是某种邪恶的咒语,又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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