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向前踏出一步,那块翻转过来的石碑便不再是他的焦点。
他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庭院,步伐从容不迫,目光平静地扫过这条荒废的街道。
他身后,一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咔嚓”声响起,紧接着,是接连不断的、如同干柴爆裂般的脆响。
那曾被岁月和海风侵蚀得满是沟壑的龟裂土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地脉的伤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这里尚未被遗忘的年代。
然而,从那新生土地的缝隙中钻出的,却并非翠绿的生机,而是一根根漆黑如墨的藤蔓。
它们扭曲着,生长着,带着一种沉默的愤怒,蛮横地攀上倒塌的屋舍,缠住腐朽的梁柱。
藤蔓交织,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竟编织成了一面又一面残破的战旗!
旗帜无名,图腾已毁,但那股不屈的战意,却仿佛要将这片灰色的天空撕裂!
整个渔村都在这诡异的重生中战栗,像是一头沉睡了百年的巨兽,正被他的脚步声缓缓唤醒。
街道的尽头,一位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的老妪,正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一坛遍布蛛网与尘埃的酒。
她的眼神浑浊,却又透着一股惊人的清明,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迈克。
“这是……当年他们出征前喝剩的。”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一个甲子的等待,“七十三个人,只剩下这一坛。”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外的太平洋深处。
“发现异常地质构造!坐标██,██,目标区域海底正在发生剧烈隆起!”
艾琳猛地从靠椅上坐直,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面前巨大的全息投影。
屏幕上,一片原本平坦如镜的蔚蓝海床,此刻正像是活了过来。
泥沙翻涌,岩层断裂,一座宏伟到令人心悸的环形阶梯,正从万米深海之下破土而出!
阶梯层层叠叠,仿佛是为巨人准备的议事厅。
而在阶梯环绕的中心凹陷处,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从世界各地洋流带来的战争遗物——东洋的武士刀残骸、维京人的战斧碎片、十字军的破碎盾牌、近现代战争中无法辨认的金属军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磁场的牵引,疯狂地汇聚而来,堆积如山!
“报告!今天是月圆之夜,根据潮汐模型,该环礁区域将出现百年一遇的‘月下枯潮’!”
话音刚落,屏幕中的海水竟真的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褪去,露出了那座刚刚诞生的海底奇观。
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那堆积如山的战争遗物发出“咔啦咔啦”的金属摩擦声,开始自动排列、组合、拼接!
断刀为扶手,残甲为椅背,无数破碎的军牌组成了底座。
短短几分钟内,一座散发着无尽悲凉与铁血气息的王座,就这么在空无一人的海底环礁中心,悄然铸成。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王朝,却承载了千百年来所有战死者的意志。
艾琳的指尖在控制台上一阵疾飞,调出了迈克的全球移动轨迹图。
一条红线贯穿屏幕,而在七天前,红线有一个点在太平洋上空停留了整整三个小时。
那个点的坐标,与此刻铸就王座的环礁,完美重合!
她关闭了通讯频道,只留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指挥室里回响。
她打开私人日志,颤抖着写下一行字:
“人民不需要美国佬……他们只想要一个能替他们站着的人。”
世界的另一端,凛冬盐矿。
这里是被高压统治了整整三十年的苦寒之地。
数万矿工世代戴着沉重的脚镣劳作,他们的脊梁早已被压弯,见到任何一个外来者,都会条件反射般地跪地叩首,仿佛膝盖天生就长在地上。
但今天,一个来自冻港的少年,带着一群衣衫褴褛却眼神明亮的人,站在了矿口。
他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面对着下方那一片黑压压跪倒的人群,抬起穿着简陋草鞋的右脚,对着坚硬的冻土,轻轻踏了三次。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是敲响了大地的心脏。
下一刹那,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崩裂声响彻了整个矿区!
数万名矿工惊恐地低头,发现那禁锢了他们祖孙三代、号称任何凡火都无法熔断的镣铐,此刻竟然同时从中间崩裂开来!
“铛啷啷”的脆响汇成一片金属的暴雨,无数断裂的铁环在地上翻滚、碰撞,它们的轨迹诡异地交织在一起,最终,竟在每一个矿工的面前,自发地组成了一幅指向矿区之外的前进路线图!
茫然,震惊,而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一名头发胡子都结了冰碴的老矿工,缓缓抬起了他已经三十年没有抬起的头。
他看向那片狭窄的、被矿山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两行混杂着盐粒与尘埃的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冲刷出两条清晰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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