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凝固的海面,如同一块巨大的黑曜石,在残月的微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它不再是通往新大陆的奠基石,而是为整个世界敲响的丧钟第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旧世界的冻港。
封印战场遗址中央,那个始终盘坐的瘦削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一片无垠的深海。
他伸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嗡——”
一声低沉到不似人间该有的轰鸣,自地心深处传来。
这不是震动,而是一种共鸣,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巨人心脏,开始重新搏动。
以他的手掌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但这一次,龟裂的水泥层并未崩碎,而是像活物般起伏。
“开火!射杀他!”驻守此地的百夫长发出凄厉的嘶吼,恐惧让他面容扭曲。
密集的火舌瞬间喷吐而出,子弹暴雨般射向少年。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子弹在触及地面的瞬间,速度骤然锐减,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随后轨迹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扭曲,最终竟无声无息地、垂直地插入了那些新生的裂缝之中,连一丝火花都未曾溅起。
恐惧在士兵中瘟疫般扩散。
最前排的一名士兵突然丢掉手中的步枪,眼神空洞地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干涩而陌生的音节:“我宣誓,以钢铁为骨,以大地为魂,此身归于第七支队,此步永为正义前驱!”
是第七支队的入伍誓词!一字不差!
“叛徒!”百夫长勃然大怒,拔出腰间的指挥刀,高高举起,对准那士兵的脖颈便要斩下。
可刀锋尚未落下,他的右腿却猛地一颤,接着,竟不受控制地随着那地底传来的、无形的节拍,轻轻抖动起来。
他想停下,却发现自己的肌肉完全背叛了意志,那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冲动,仿佛他的腿天生就该为这个节拍而动。
他的刀,再也无法落下。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帝都,权力的心脏,早已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恐慌。
持续三日的诡异震颤终于平息,但皇宫禁地,历代皇帝陵寝之外的广场,却已是满目疮痍。
蛛网般的沟壑深不见底,每一道缝隙中都曾渗出暗红色的泥浆。
如今泥浆凝固,在月光下,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禁军和太监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那凝固的泥浆表面,竟浮现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军靴印痕!
每一个印痕都一模一样,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军队,从地狱深处踏步而出,走过了这片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威的禁地。
守陵太监连滚带爬地将此事上报,却被枢密院以“地气紊乱,妖言惑众”为由强行压下,并封锁了所有消息。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将真相掩盖。
然而,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城南肮脏的贫民窟时,比皇宫禁地更恐怖的景象出现了。
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从各自的窝棚中走出,他们赤着脚,眼神呆滞,却自发地在泥地上列成整齐的方阵。
随着一道无声的指令,他们同时抬起右脚,重重踏下!
“咚!”
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那动作,那节奏,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笨拙,反而充满了军人般的肃杀与精准。
街角一名靠着墙根晒太阳的独臂老兵,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这一幕时骤然收缩。
他曾是海军的一员,亲眼见证过第七支队的覆灭。
这套步操,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是……是第七支队的操典……”他嘴唇哆嗦着,下一秒,这个在战场上都未曾弯曲膝盖的硬汉,竟颤抖着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混杂着敬畏与狂喜的低吼:“他们回来了……不是魂!是根!”
帝国的震怒,比任何人预想的都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御前会议紧急召开。
须发皆白的老宰相躬身提议,启用国之禁器“镇影铜鼎”,熔炼千名重罪奴隶的骨灰,混入黑曜石中,铺设于帝都四门。
他相信,唯有以至阴至邪的怨气,才能压制这股从地下升腾而起的怨气。
“荒唐!”宝座上,年轻的皇帝一掌拍碎了龙案的玉石扶手,俊朗的面容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一群死人的回响,就让整个帝国鸡犬不宁?朕要杀的不是鬼魂,是活人!”
他猛然起身,声音如寒冰般在殿内回响:“传朕旨意!将所有模仿踏步的行为,定义为‘蹈影’之罪!即刻起,全国通缉所谓的‘蹈影教首’,悬赏千万贝利!授权各地驻军,凡遇三人以上聚集‘蹈影’者,无需审判,格杀勿论!”
圣旨写就,被绑缚在帝国最快的传令鹰爪上。
鹰隼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冲天而起。
然而,就在它飞临皇宫上空,即将消失在天际线的瞬间,一道毫无征兆的惨白色闪电,撕裂了晴朗的天空,精准地劈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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