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曾属于迈克的躯壳,正在以超乎常理的方式分崩离析。
曾坚不可摧的钢鳞如枯叶般片片剥落,沉入不见天日的洋流。
很快,他的脊椎完全裸露,在深海微光中泛着冷酷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具被遗弃的机甲骨架。
他早已停止了呼吸,但胸腔却随着无声的洋流有节奏地起伏,像一具破损而巨大的风箱,每一次张合都将更深层的生命物质挤压出来。
一群逐光而生的深海盲鱼本能地被这异常的“营养源”吸引,它们聚拢而来,疯狂啃食着那些脱落的皮屑与组织。
这些鱼没有视觉,仅凭最古老的趋利本能行动。
饱餐之后,它们并未久留,而是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浩浩荡荡地游向四面八方,融入了更广阔的黑暗水域。
三个月后,横跨大陆的北海。
一艘大型拖网渔船正在收获,渔民们惊喜于这次前所未有的丰收。
然而,当他们在岸上剖开这些与深海品种极其相似的鱼时,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鱼的胃囊中,竟有大量未能完全消化的微型骨片。
一名在港口进行海洋研究的生物学家闻讯赶来,他用高倍显微镜观察这些骨片时,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些细小的骨片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排列成了无数个微缩的、连续的足迹图案。
“我的天……”生物学家踉跄后退,手中的记录本掉落在地,纸页上是他颤抖着写下的一行字:“这不可能……这是一种全新的遗传记忆传递方式,不,它甚至超越了遗传,它在传递‘行为’本身!”
消息被严密封锁,但“行走”的瘟疫,已经开始在大陆的另一端显现。
西陲,风蚀千年的飞蝎关隘。
来自冻港的那个沉默少年,终于抵达了这片帝国的边境。
他衣衫褴褛,面容被风沙磨砺得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雪山顶上的寒星。
他抵达时,正值边军举行庄严肃穆的换岗仪式。
哨塔上,一名满脸虬髯的老兵照例对着关隘下的荒漠怒声咆哮,这是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用以震慑戈壁中潜藏的敌国斥候:“——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哨塔石阶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湿滑感。
老兵愕然低头,只见坚硬的青砖表面,正缓缓渗出无数点暗红色的水渍。
那水渍仿佛拥有生命,迅速凝聚、拉长,在他的脚边汇聚成一个清晰的脚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行血色脚印凭空出现,无视物理规则,从哨塔向下延伸,越过关隘,笔直地指向敌国“沙之国”的方向。
“敌袭!”有士兵惊恐地大喊。
“不……这不是敌袭!”老兵的声音在颤抖,“这脚印……是从我们脚下生出来的!”
所有士兵本能地向后退却,仿佛那血色印记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唯有那个冻港少年,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他无视所有人的惊呼,沉默而坚定地抬起脚,稳稳地踏上了第一个血色印记。
刹那间,万里戈壁风云突变!
一股强劲的逆风平地而起,以少年为中心向着沙之国的方向疯狂倒卷。
那常年笼罩在边境线上、足以让任何军队迷失方向的浑黄沙幕,竟被这股逆风硬生生吹散,暴露出一条早已被历史湮灭的、宽阔的古商道。
焦黑的石板与断裂的商队车轮遗骸,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的繁华。
老兵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想起来了。
这条路,正是百年前,帝国第七支队在迈克·凯恩的率领下,奉命彻底摧毁的那条“和平通路”!
它……竟然以这种方式重现天日!
与此同时,大陆腹地,G5支部旧址。
艾琳正被一堆来自世界各地的匿名样本所困扰。
一片仍带着干涸血迹的绷带,据说是从某个反抗军营地捡到的;一枚深深嵌入百年老树树皮的军靴鞋钉,发现于东部沼泽;一块被踩进泥土深处的古老祭坛残瓦,来自南方的某个原始部落。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与“第七支队”或“迈克”的传说有关。
艾琳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样本投入高精度共振仪。
她预想中狂暴的能量波动并未出现,仪器屏幕上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她失望地准备关闭设备时,连接仪器的打印机却毫无征兆地自动启动了。
一张巨大的白纸被缓缓吐出,上面没有艾琳预想的任何数据或符号,只有无数密集交错的黑色线条。
她将地图铺在桌上,心脏狂跳。
这些线条,构成了一幅覆盖整个大陆的、前所未闻的“步行网络”。
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条路径,它们连接着城市、荒野、高山与深谷。
艾琳很快在地图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一处突兀的空白。
她一眼就认出,那正是G5支部曾经的所在地!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要将这个网络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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