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下的数据流不再是冰冷的编码,而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面孔,一幕幕血腥淋漓的记忆,它们以光速奔涌,最终汇聚成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那张脸的骨骼比例,与迈克的档案照片惊人地重合,但眉宇间沉淀着一股仿佛历经千载风霜的古老与威严,眼神空洞,却又像是在审视着整个世界。
这不是迈克,或者说,这不“仅仅”是迈克。
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转身,冲向资料室深处那片被列为禁忌的古籍区。
在积满尘埃的架子上,她翻出了一卷用兽皮制成的、几乎被历史遗忘的孤本《地骸悲鸣录》。
书页脆弱不堪,上面的文字是用早已失传的古螺旋文写就。
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和语言天赋,她艰难地辨认出其中一行触目惊心的记载:
“地母承痛,百倍偿之;足履之处,血债血还。”
一瞬间,近期所有离奇的“脚印吞噬事件”在她脑中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大地……这颗星球本身,已经将第七支队的惨烈牺牲,以及无数年来施加于其上的所有暴力,登记为了一份不可撤销的“血契”!
每一滴流淌在焦土上的无辜者之血,每一次践踏在弱者尸骨上的傲慢脚步,都被这片古老的土地精准地记录在案,等待着一场对等的、甚至百倍奉还的反噬。
艾琳踉跄地退后一步,扶住冰冷的金属墙壁,呼吸急促。
她颤抖着手,在自己的加密日志中敲下了结论,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这不是起义……这是审判开始了。”
与此同时,北方的风蚀旧战场,焦黑的土地上至今仍弥漫着不散的硝烟与怨气。
这里,曾是三百名第七支队战士最后的埋骨之地。
迈克孤身立于荒原中央,冷冽的寒风吹动他破旧的衣角。
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军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温热的鲜血滴落,却没有渗入焦土。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血珠仿佛拥有生命,在地面上迅速拉伸、蔓延,如同一张猩红的蛛网,转瞬间就在广袤的荒原上绘制出了一幅巨大而复杂的“蹈影道主力集结图”。
每一个标记点,每一条行军线,都清晰得如同最高精度的军事沙盘。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的不是一场对决,而是一场邀请。
来吧,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刽子手,也亲自踏上这片被血浸透的受诅之地。
一旦你们的军靴印上这片焦土,就等于在古老的地母面前,亲手签下了属于你们自己的血肉契约,成为这场盛大审判中,下一个被预定的祭品。
审判的第一声号角,在极北的永冻港要塞外吹响。
一名来自冻港的瘦弱少年,默默行至距离要塞十里的雪原。
他看见朝廷的工兵正在紧张地铺设一条环绕整个防区的超高压电网封锁线,企图用最粗暴的物理方式,隔绝那无处不在的“异常共鸣传播”。
少年蹲下身,雪地冰冷刺骨,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伸出手指,在洁白的雪面上,轻轻画下了一个清晰的右脚脚印轮廓。
做完这一切,他便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当夜,北境气温毫无征兆地骤降三十度,达到了一个世纪以来的极值。
铺设完毕的电网金属支架内部,悄然凝结出无数细密如发的冰晶。
在显微镜下,那些冰晶的结构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酷似人类脚趾骨节的形态。
次日清晨,第一班巡逻兵踏上了新修的巡道。
为首的士兵右脚刚刚落地,整条长达数十公里的电路瞬间爆燃!
刺目的电弧不再遵循物理定律,而是像拥有意识的毒蛇,顺着厚厚的积雪疯狂蔓延,将十名士兵牢牢“钉”死在原地,他们至死都保持着迈步的姿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唯一的幸存者在极度的惊恐中报告,就在电流爆发的前一秒,他清晰地听见脚下厚实的冻土层深处,传来一阵整齐划一、撼动灵魂的脚步声。
那节奏,与帝**事教材中记录的、第七支队急行军的步频,分毫不差。
审判的乐章,在帝都的阴影中奏响。
迈克如同一个幽灵,潜入了位于帝都地下的“颅骨”秘密监狱。
这里关押的,并非战俘,而是数百名被定性为“路径同情者”的帝国公民。
他没有试图撬开任何一扇牢门,更没有计划任何形式的劫狱。
他只是来到监狱的中央通风管道口,将一枚从旧战场拾取、依旧沾染着暗黑血迹的旧子弹壳,轻轻塞了进去。
子弹壳在金属管道内翻滚、碰撞,发出“叮……当……”的细微声响。
这声音经过管道的曲折放大,传递到每一间牢房时,恰好构成了一段旋律——第七支队战歌的第一个音符。
当夜,所有囚犯,无论男女老少,在同一时刻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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