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人能够预料的变化,始于一缕晨曦刺破南境边陲的薄雾。
曾经被血色纤维覆盖的青石板路,如今已彻底化作一条柔软而坚韧的赤色通途,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着向镇外延伸足有三里之遥。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颤巍巍地走出自家门扉,晨雾浸湿了她灰白的发丝。
在所有人都紧闭门窗的死寂中,她浑浊的眼中却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
她来到那赤色路径的起点,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弯下腰,用一双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解开了那双穿了几十年的破旧布鞋。
当她干枯的双足踩入那仿佛尚有余温的“泥土”时,脚底板立刻被细密的根系刺破,渗出点点血珠。
但老妪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舒展出一抹近乎解脱的惬意。
一股暖流自地脉深处涌起,沿着她的脊椎一路攀升,瞬间驱散了常年盘踞在她骨缝间的阴寒。
她挺直了些许佝偻的背,扔掉了拐杖。
身后空无一人,她却像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听众说话,声音嘶哑而坚定:“他走了,路没断。”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田埂上,两个原本缩着脖子看牛的孩童,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脱下了脚上的草鞋,赤着脚丫,一深一浅地踏上了那条赤色的道路,默默跟在了老妪身后。
这份来自民间的、无声的传承,很快便迎来了来自朝廷的雷霆震怒。
一纸《禁履诏》连夜颁布天下,诏令措辞严厉,将赤足行走定性为妖术邪行。
所有赤足者穿过的鞋袜,一经发现,必须立刻焚毁。
同时,一个名为“正步司”的全新机构宣告成立,巡查天下,专司检举揭发与惩处赤足之人,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禁令颁布首日,北境一座重镇,正步司的差役当街收缴了三千余双鞋履,堆成一座小山,浇上火油,当众焚烧,以儆效尤。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布料烧焦的刺鼻气味。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漫天飞扬的灰烬,竟没有随风飘散,反而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逆风汇聚,在烧得焦黑的土地上,缓缓拼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烧的是皮,长的是根。”
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而正步司的官员则面如死灰。
恐惧在次日清晨达到了顶峰。
负责看守剩余鞋堆的仓库守卫,惊骇地发现,那些被收缴上来还未来得及焚烧的鞋履,其内部竟如活物般生出了无数猩红的细丝。
那些细丝如交错的血管,微微搏动,散发着温热。
一名胆大的守卫伸手触碰,指尖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发麻,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你小时候,也光脚在田埂上跑过。”
那守卫惨叫一声,疯也似地逃离了仓库。
当权者试图用烈火与法令斩断根系,殊不知这根系早已蔓延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展现着它的存在。
极北之地,冻港的少年正带领着百余名失语的孩童,艰难地穿越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冻原峡谷。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他们困在了一处岩穴之中,刺骨的寒风几乎要将人冻成冰雕,孩子们的体温正在急剧流失。
绝境之中,那领头的少年却异常平静。
他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右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左手则缓缓地、坚定地插入身下的雪层之中。
刹那间,奇迹发生!
他手掌下方的坚冰与冻土,竟“咔嚓”一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紧接着,一股股带着浓郁铁锈味和血腥气的温泉水,夹杂着细碎的晶核颗粒,从地底喷涌而出。
温暖的蒸汽瞬间弥漫了整个岩穴,驱散了死亡的寒意。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汩汩流淌的温泉水面之上,并未映出岩穴中众人瑟缩的身影,反而像一块块屏幕,浮现出无数流动的倒影——那是世界各地,每一个正在赤足行走之人的实时影像!
有南境的老妪,有田埂的孩童,有都市里脱下高跟鞋的白领,有沙漠中扔掉军靴的士兵……
一个年约五岁的失语女孩,好奇地伸出小手,触碰了一下水面。
就在她指尖触及水面倒影的瞬间,其中一个影像——赫然是那个本应在爆炸中化为灰烬的男人,迈克·J·布莱恩特——竟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水面,与女孩对视了一瞬。
远在千里之外的移动医疗舱内,艾琳看着监测屏幕上陡然飙升的曲线,失声惊呼。
全球范围内,所有曾与“血网路径”有过接触的人,他们的脑电波在同一时刻出现了高度同步的震荡!
那频率,与迈克在G5支部地下昏迷前,最后释放出的那段共感波段,完全一致!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没有死……他没有消失!”艾琳猛然站起,双手撑在控制台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把自己的意识拆解了!拆成了无数个‘感知节点’,寄存在了每一个走过那条路的人心中!他化身成了那条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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