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无声,却比利刃更具杀意。
当第一滴秋露携着迈克残存的意识,悄然渗入“折膝殿”的石阶时,一场颠覆强权的无声战争便已打响。
殿内,那座镇压了无数风骨的“跪骨碑”正散发着亘古的阴冷。
此碑之力,歹毒至极,凡进入殿中而不跪拜者,膝骨之内便会瞬间生出万千石刺,穿髓破骨,每走一步,都无异于在刀山之上凌迟。
这股力量已经统治了太久,久到人们几乎忘了双膝除了被迫弯曲,还有其他的意义。
但今夜,一切都不同了。
迈克的意识碎片如催化剂,唤醒了潜藏在地底深处的蓝脉。
七个夜晚,露水不断渗入碑体,如同滴水穿石。
第七夜的子时,露水在碑心凝结成锋锐的冰刃,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悄然割裂了石碑的核心。
刹那间,一股灼热的蓝脉热流自地底喷薄而出,如同有了生命的藤根,沿着石碑的裂缝疯狂钻入每一个角落。
碑面上那四个铁画银钩、充满了血腥与威压的大字——“永跪其膝”,在蓝脉的冲刷下,竟如风化的朽石般轰然崩解。
碎石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被那股热流重塑,化作了上千枚形如半屈膝盖的陶哨,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殿内,一名值夜的老祭司正陷入沉睡。
梦中,他不再是这个冰冷神殿的看守,而是回到了少年时代。
他看见自己跪在祖父的坟前,伸出稚嫩的小手,为悲痛欲绝的父亲擦去脸上的泪水。
那一跪,没有丝毫的强迫与威压,只有发自内心的孺慕与心痛。
翌日清晨,老祭司习惯性地准备向跪骨碑行礼,却猛然感觉双膝之中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
他惊恐地低头看去,只见那本该在骨髓中蠢蠢欲动的石刺,竟如同冬日的霜雪遇见了暖阳,正在飞速消融。
他愕然站直了身体,膝盖中再无半分刺痛。
他明白了——不是他终于被驯服,肯跪了,是他的膝盖,自己记起了那个在祖坟前,为爱而自愿屈下的温度。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艾琳正紧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据。
她成功了。
她发现那神秘的蓝脉不仅拥有生命,更能模拟并放大膝关节最细微的震动频率,使其与整个大地的脉动产生共鸣。
这共鸣,便是反抗的号角。
风,成了她最好的信使。
一座名为“伏膝井”的枯井旁,一名老族长被特制的“跪环”锁在井边,已经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来,他的膝盖如铁铸一般,从未自主弯曲过。
这天夜里,一阵微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竟泛起涟漪,波纹诡异地自动排列,组成了三个清晰的字——“为你跪”。
仅仅一瞬,三字便消散无踪。
没人知道,这并非孤例。
在第七日的黎明,全国上下所有的“伏膝井”水面,都浮现出了同样由波纹组成的两个字——“自愿”。
锁在井边的老族长忽然感到膝盖中心一阵滚烫,仿佛有一股尘封了三十年的暖流苏醒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双膝便下意识地微微一屈。
“咔嚓!”
那禁锢了他三十年、坚不可摧的跪环,竟如薄冰般应声碎裂!
井底,一团璀璨的蓝光猛然涌出,托举着上千只陶哨浮出水面。
微风吹过,陶哨发出呜呜的轻鸣,那声音不似哀嚎,反倒像游子归乡,落叶归根。
老族长泪流满面,抚摸着自己终于能自由活动的双膝——不是他屈服了,是他的膝盖,替他完成了那份对先祖未竟的敬意。
强权者感受到了这股席卷全国的异动,他们的恐惧化作了更疯狂的镇压。
一年一度的“全跪祭”被提前举行,所有族人被驱赶到祭坛前,被命令双膝紧贴冰冷的地面,叩首百次,并高声宣誓“永世伏拜”。
一名来自冻港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祭典。
他没有打扰祭祀,更没有试图阻止。
他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将一捧混入了蓝脉孢子的特制粉末,轻轻撒入了祭坛那巨大的香炉之中。
香灰随烟升腾,看似与往日无异。
但三日之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漫天飘散的香灰,竟开始随着祭拜者们的心跳同频率地升腾、盘旋。
每一个被迫跪拜的人,夜里都开始做同一个梦。
他们梦见自己跪在早已逝去的亲人坟前,泪落如雨。
那不是恐惧的泪,而是压抑了太久的思念。
第七日,主祭正声色俱厉地带领众人进行最后一次跪拜时,异变陡生!
漫天香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不再飘散,而是迅速汇聚,在半空中凝聚成千枚形如半屈之膝的陶哨,随风发出悲悯的轻鸣。
一名跪在人群中的老妇人再也无法抑制,放声痛哭。
她哭,不是因为膝盖的疼痛与压迫,而是因为在昨夜的梦里,她终于跪在了三十年前因病夭折的女儿墓前,亲手为她放上了一束自己扎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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