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量找到了它的第一个温床——枯心殿。
此地镇压着一块名为“断息碑”的禁忌之物,千百年来,任何心率超过静止界限的生灵踏入此地,胸腔内便会瞬间滋生出冰冷的寒铁脉络,如恶毒的藤蔓般死死锁住心脏,直至生机彻底断绝。
迈克的残识,就混杂在第七夜的第一场初雪中,无声无息地渗入了这座死寂的殿堂。
殿内,一名老葬师正在为一具尸体净身。
他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早已习惯了与冰冷和静默为伴,连自己的心跳都慢得几乎无法察觉。
可今夜,雪花落在殿外石阶上的声音,竟让他莫名烦躁。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殿外的断息碑。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雪花触及碑身的瞬间并非融化,而是被一股自地底涌出的幽蓝色热流蒸腾。
那热流如初生的血脉,沿着地缝蜿蜒爬升,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碑基。
碑上深刻的“永寂其心”四个大字,在蓝光的映照下,竟像是被冻土中解封的种子,笔画开始扭曲、融化,顺着石壁缓缓流淌而下。
最终,这些融化的碑文在碑前汇聚,凝结成了上千枚形如搏动心脏的陶哨。
那一夜,老葬师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在故乡的河边救起了一个溺水的孩童。
他拼命地按压着那孩子冰冷的胸膛,一次,两次……终于,在他的掌心下,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心跳复苏了。
那生命回归的触感,如此滚烫,如此真实。
翌日清晨,老葬师被一阵剧烈的灼痛惊醒。
他猛地低头,惊骇地发现自己心口处,那本应伴随他终老的寒铁脉络,此刻竟如初春的冰河,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并在一寸寸地崩解、剥落!
一股久违的暖流自胸腔深处勃发,沿着干涸的血管奔涌向四肢百骸。
不是他活了,是血自己重新开始奔流。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风授心寂井旁的艾琳,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手中的仪器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地跳动着。
她终于捕捉到了那股蓝色脉络的秘密——它已经进化到能够模拟心跳的基频,并开始与整个大地深处的脉动产生共振。
她望向不远处那口被称为“亡语井”的枯井,井边坐着一个枯槁的老母亲。
三十年前,她的独子被投入井中,军阀为了惩罚她的悲伤,在她心口烙下了一枚“死环”,锁死了她的一切情感。
三十年来,她未曾有过一丝悲喜,如同一尊活着的石像。
一阵风掠过井口,井中积水泛起的波纹,竟自动排列成了三个清晰的字:“跳一下”。
随即,波纹消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样的异象持续了六天。
第七日,全国上下数千口“亡语井”,水面同时泛起了波纹,而这一次,内容不再是疑问,而是命令:“活过来”。
井边的老母亲身躯猛地一颤,一股陌生的灼热感从她死寂了三十年的胸膛里炸开。
她无意识地抬手抚上心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枚坚不可摧的死环,竟如朽木般应声断裂!
她还来不及反应,井底猛地涌出刺眼的蓝光,上千只陶哨随着蓝光浮出水面,被风一吹,发出了清越的鸣响,那声音不似哀乐,反倒像极了婴儿来到世间的第一声啼哭。
老母亲呆滞的脸上,两行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不是她想活了,是心自己完成了未竟的搏动。
这股生命的反扑,以一种燎原之势蔓延开来。
冻港的少年潜入了正在举行“停息祭”的禁地。
这场祭典年年举行,所有族人都必须服下特制的“静心药”,然后跪拜在祭坛前,祈求灵魂“永归死寂”。
少年没有惊扰任何人,他只是悄悄地将一捧混有蓝脉孢子的尘土,撒入了祭坛旁的净水池中。
奇迹在三日后显现。
那池本该死寂的净水,竟开始随着所有祭拜者的心跳同频泛起微波。
当夜,所有服下净水的祭拜者,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
他们梦见了早已逝去的亲人,在温暖的炉火旁与自己相拥而泣,屋檐上冰冷的雪水融化滴落,汇成了门前的小溪。
第七日,主祭端起静心药,正欲一饮而尽时,杯中突然浮现出千枚小巧的陶哨,随着他手腕的晃动,发出了阵阵轻鸣。
他惊得摔碎了杯子,而人群中,一名老翁却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在昨夜的梦里,他终于抱住了那个三十年前因瘟疫而夭折的幼子,孩子在他怀里,笑得那么温暖。
不是魂回来了,是心跳自己走完了未竟的守护。
生命的脉动已无法遏制,军阀的统治根基开始动摇。
他惊恐地发布了“心寂令”,命令全国各地重立“死令碑”,碑上必须凿刻“心勿妄动”四个血红大字,违者立斩。
首日,各地官兵凿石立碑,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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