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对的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第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冻港上空厚重的铅云。
这不是寻常的冬雷,它的声响沉闷如巨人之心搏动,震感直透地底深处。
行蚀绝情塔,这座以剥夺情感为名的钢铁巨兽,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塔底最深处,“冷心殿”内,一枚来自地底深处的蓝脉热流,正顺着迈克残识的波动,悄然渗入殿堂的基石。
这里镇压着传说中的“断情碑”,一块能感应并惩罚情感的寒石。
任何胆敢在塔内表露强烈情感者,心脏便会瞬间滋生冰晶,直至彻底冻结,沦为一具没有温度的雕塑。
第七夜,当第七道冬雷精准地劈中塔顶时,异变陡生!
一道刺目的蓝光自地底奔涌而出,瞬间贯穿整座冷心殿。
“断情碑”上那深刻入骨的四个大字——“永冻其心”,竟像是被烈火炙烤的寒冰,字迹扭曲着、融化着,顺着石碑表面汩汩流下,最终在地面凝结成上千枚形如跳动心脏的微小陶哨。
一名看守绝情塔三十年的老守卫,正在睡梦中。
他梦见了早已亡故的妻子,她一如往昔,微笑着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那股暖意是如此真实,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壁垒,直抵他冰封多年的心房。
次日清晨,他在例行巡视时,忽觉心口一阵难以言喻的灼烫。
他惊恐地低下头,撕开制服,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致命的冰晶,而是附着在心口的薄冰正自行崩裂,如霜花遇暖阳,迅速化为水汽。
他茫然地抚摸着自己温热的胸膛,困惑不已。
不是他心动了,是血先暖了。
与此同时,远在风授断爱井的艾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蓝脉能量的质变。
它不再是单纯的热流,而是开始能够精准模拟生物体温的频率,如同一支无形的交响乐队,指挥着万物的心跳。
一口“绝情井”畔,一名被特制冰链锁住心脏的女子已经枯坐了三十年。
她的罪名,是无法抑制对亡夫的思念。
三十年来,她未曾有过一丝笑意。
某夜,一阵微风掠过井口,平静的井水竟自动排列出三个涟漪构成的字:“笑一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女子以为是幻觉,并未在意。
然而,从那天起,风中的低语日夜不休。
第七日,全国上下所有的“绝情井”水面,都浮现出同样的波纹,内容只有一个词:“暖起来”。
那女子忽然感到心口一阵熟悉的灼烫,一股无法抗拒的暖流自井底涌上,瞬间包裹了她。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嘴角微微上扬,牵扯出一个生涩僵硬、却又无比真实的轻笑。
就在那一刹那,“咔嚓”一声脆响,那条禁锢了她三十年的冰链,竟如冬雪遇春阳,寸寸断裂,融化消散。
井底深处,幽蓝的光芒喷薄而出,成百上千只心脏状的陶哨浮出水面,随风旋转,发出如同孩童嬉语般的轻鸣。
不是她敢笑了,是寒冷再也冻不住心跳的温度。
这股暖意的复苏,如燎原之火,蔓延至冻港的每一个角落。
一年一度的“寒心祭”正在举行,主祭高声宣读着教条,命所有族人饮下冰冷的“忘爱水”,跪拜“永绝七情”的神像。
潜入祭典的冻港少年,并未选择直接破坏。
他悄无声息地将一捧闪烁着蓝色微光的孢子,混入了祭典燃烧的数百盏长明灯中。
三日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长明灯的火光,竟开始与周围祭者的心跳同频共振。
每一个在祭典上跪拜过的人,夜夜都会坠入同一个梦境:梦里不再有冰冷的石殿和无尽的孤寂,取而代之的是炉火通明的温暖小屋,失散多年的亲人围坐在一起,相拥而笑。
第七日,当主祭按照流程,将记录着族人情感罪状的水册投入火盆焚烧时,熊熊火焰中,竟喷涌出千枚陶哨,随风轻鸣,散落一地。
一名跪在最前方的老妇人,望着那纷飞的陶哨,突然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释放与满足。
因为就在昨夜的梦中,她终于紧紧抱住了那个三十年前被“冷心使”从怀中夺走的、尚在襁脚中的小孙儿。
不是爱回来了,是心自己走完了未竟的拥抱。
变革的浪潮终于惊动了军阀。
他暴怒地发布了“绝情令”,命令在全国范围内,重新竖立起更高、更坚固的“寒心碑”,并统一刻上四个大字:“心勿妄热”。
然而,这最后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
首日,各地还在凿石立碑。
到了第七日,所有新立的碑面上,都诡异地滋生出大片蓝色的苔藓,硬生生将那“勿热”二字,扭曲成了一个仿佛正在燃烧的人形轮廓——“燃者”。
更诡异的是,每当夜幕降临,所有寒心碑都会浮现出心形的光斑,一层又一层,将那冰冷的禁令彻底覆盖。
一名老农清晨醒来,只觉心口发烫,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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