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冬雷,不是从云层中炸响,而是从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如巨兽翻身。
行蚀罪录库,帝国的记忆之癌。
迈克残存的意识随着这声闷雷,化作一道微不可见的蓝光,沿着大地脉络疯狂窜动。
灼热的蓝脉洪流,无声无息地渗入了铁契阁的基石。
这里是罪孽的根,是诅咒的源头,每一卷陈旧的皮纸上,都用血墨烙印着一个家族的沉沦。
凡上榜者,三代不得入城,生为贱民,死为孤魂。
第七日,深夜。
看守罪录库的老吏打了个盹,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燥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阁中明明窗门紧闭,无一丝风,但那一排排长明烛火,却诡异地摇曳、拉长,最后竟汇聚成一簇,火苗的形态扭曲成一只**的脚,正一步步地,踏过冰冷的地面。
老吏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呼喊,那赤足火焰却已飘至卷宗架前,逐一舔舐着那些泛黄的罪籍。
火焰所过之处,并非焚烧,而是映照。
一幅幅画面在火光中流转。
老吏看见了,他看见了自己七岁那年,饥荒遍野,他饿得眼冒金星,偷了地主家半块黑面包,被打断了左腿,名字也被记入了“轻罪录”。
他以为那火焰会烧向自己,审判他深埋心底的罪。
然而,那只赤足只是轻轻绕过了他,仿佛一个温柔的无视。
它径直飘向了罪录库最深处,那里供奉着一枚巨大的玄铁官印,上面刻着四个冰冷的字——“永世不得赦”。
赤足火焰在那铁印上轻轻一踏。
整座铁契阁的烛火瞬间暴涨,蓝色的电光在火焰中闪烁。
次日清晨,当卫兵撞开大门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历代积攒的所有罪籍,无论轻重,无论真假,尽数化为灰烬。
唯有那枚“永世不得赦”的玄铁大印下,用灰烬聚成了一行无人认识的字迹。
一名通晓古文的学者被请来,他颤抖着念出了那行字:
“饿,不是罪。”
赦免?不,这不是赦免。是火,亲自推翻了所有的审判。
几乎是同一时间,风授赎罪台,艾琳的指尖正掠过一根冰冷的铁链,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地下的蓝脉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流动,它开始模拟、学习,甚至……创造。
它学会了火焰的震动频率。
城中,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被五花大6ая押上高台。
他的父亲曾是反叛军的一员,兵败后,罪名延续到了他身上。
军阀的判决是“烧舌赎罪”,用烙铁烧毁他言语的能力,让他永世忏悔。
行刑官点燃了火盆,烈焰升腾。
然而,当晚风吹过,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火星从火盆中飞溅而出,竟在半空中自动排列组合,凝成了三个闪烁的火字:“点火吧。”
那仿佛是一个轻蔑的邀请。
从那晚开始,整整六夜,赎罪台下,每到午夜都会浮现一个巨大的蓝色火圈,圈内,一枚又一枚赤足印次第亮起,连接成一幅横跨大陆的迁徙图。
行刑的前一夜,被锁在台上的少年在噩梦中挣扎。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掌心一阵滚烫。
他看见了,在梦里,他不再是等待被烙烧的罪人,而是手持火炬,站在黑暗中的引路者。
他点燃的不是赎罪的烙铁,而是照亮前路的希望。
次日,行刑开始。
当烧得通红的烙铁靠近时,少年没有哭喊,没有求饶。
他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被锁链束缚的手高高举起,仿佛擎着一支无形的火炬。
监刑官狞笑着,将烙铁狠狠地按了下去。
预想中的皮肉焦糊声没有响起。
那炙热的火焰,在触碰到少年皮肤的瞬间,竟如流水般温顺地滑开,非但没有伤他分毫,反而像一条愤怒的火蛇,沿着冰冷的锁链,瞬间窜上了监刑官华丽的官袍!
惨叫声响彻广场。
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那少年变得不怕火了,是火,已经不再听命于任何罪名。
冻港,痛成债祭场。
一年一度的“血账祭”正在举行。
主祭官高声诵读着“叛者名册”,每念一个名字,就将写有其罪状的纸条扔进祭火,以镇亡魂,安民心。
一名来自冻港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人群。
他没有试图扰乱祭典,只是趁乱将几枚混有蓝脉孢子的木炭,弹入了那熊熊燃烧的祭火之中。
变化,从第三日开始。
祭火的颜色,由原本的赤红,渐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幽蓝。
当主祭官再次高声诵读罪名时,火光不再映照他狰狞的脸,反而投射出无数张模糊而痛苦的面孔,那些都是名册上所谓的“叛徒”,可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凶戾,只有无辜与绝望。
第七日,祭典达到**。
主祭官捧起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卷名册,准备将其焚烧殆尽。
就在名册触碰到火焰的刹那,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火中没有映出人脸,而是浮现出成千上万枚小小的陶哨,它们随着夜风,发出了如泣如诉的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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