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并未发声,大地却先一步嘶吼。
军阀凯兰以为他能用天空的权威,用无孔不入的电波,将他的律法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他下令在城市中心竖起一座钢铁巨塔,名为“正言台”。
塔顶的巨型扩音器如同一只俯瞰众生的独眼,每日准时广播着精心编纂的“行走危害论”。
“多走一步,寿减一分。静为养生之本,动为伤身之源。”播音员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沉稳而富有磁性,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智者箴言。
第一日,街上的人们停下脚步,仰头聆听。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奔波的腿脚感到一丝迟疑。
第二日,第三日……越来越多的人在广播响起时驻足,脸上写满迷茫与顺从。
凯兰在监控室里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第七日,决定性的时刻到来。
全城的扩音器准时启动,电流的嗡鸣声后,却是一片死寂。
播音员坐在直播间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涨成猪肝色,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就在凯兰即将下令彻查的瞬间,那死寂的麦克风,竟自动传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断锁三式!
那被列为最高禁忌的行走节奏,如同幽灵般,通过凯兰亲手建立的“正言台”,响彻云霄!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当晚。
无数家庭的收音机,无论是否插电,无论开关与否,竟在午夜时分自动开启,幽幽地播放着一种声音——那是千万双脚踏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一支亡灵大军正在黑夜中行军。
凯兰勃然大怒,下令全城搜缴所有收音设备。
然而,他的士兵很快带回了更让他绝望的消息。
声音的源头根本不是收音机。
在乡野,村民们推动着沉重的石磨;在河边,水车被重新架起;在纺织作坊,老旧的纺锤发出单调的嗡鸣。
石磨、水车、纺锤……这些古老的器物,在人们的手中,竟不约而同地模拟出了那该死的七步节奏!
士兵们抓着一个老农的衣领怒吼:“你们听不到将军的教诲吗?”
老农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悲悯:“不是听不到,是俺们这脚底板,比耳朵先响了。”
言语的攻势彻底失败,凯大帅将目光投向了文化。
他下令,所有乐师只能演奏官方批准的“安魂调”,那是一种旋律平缓,能让人昏昏欲睡的曲子。
在风语镇,一个名叫艾琳的哑女,靠着吹奏一支小小的陶笛换取食物。
她的陶笛声,曾是“安魂调”最标准的范本。
这一日,她照常在街角吹奏,笛音却在毫无征兆间陡然一转,变得低沉而有力。
她根本没有改变指法,那旋律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动奏出了断锁三式的节拍!
艾琳惊慌失措,想要停下,却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指尖涌入陶笛,让她无法自控。
第七日,风语镇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怪事。
全镇所有的孩童,都在半夜时分如同梦游般走出家门,他们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陶片,在墙壁上、石板上,刻下了一行行扭曲的摩斯密码。
经过破译,那句话让军阀的督察官不寒而栗——“第七步,不靠说,靠走。”
凯兰的副官当着哑女的面,狠狠将那支陶笛摔在地上。
然而,破碎的陶笛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在落地的瞬间,奇迹般地拼成了一副完整的音阶。
一阵风吹过,碎片震动,竟再次鸣奏出那不屈的节奏,如同一架永不停歇的微型风琴。
言语和文化都已背叛,凯兰只剩下最后的手段——暴力与恐惧。
他在冻港设立了“洗言所”,将所有被抓到的“行走者”关押于此。
在这里,他们被强迫日夜背诵“静止誓词”,每背错一个字,脊背上就会增添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一个来自冻港的少年,在被抓捕前,将一捧蓝脉孢子含在了嘴里。
进入“洗言所”后,他趁着守卫不备,将混着孢子的唾液吐入了唯一的饮水井中。
三日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喝过井水的受训者,在背诵誓词时,声音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
“我……咚……愿……咚咚……永……咚……世……咚咚……”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词语,而是清晰的脚步声!
教官挥舞着鞭子,歇斯底里地咆哮,却无济于事。
一名被折磨得最惨的少年,被教官逼着站到高台。
他张开嘴,似乎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那句“我愿永静”。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响亮的踏步声,紧接着,他不受控制地,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踏出了标准的七步。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如同点燃了引线,整个“洗言所”的受训者,无论身上带着多么重的伤,都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跟着踏出了那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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