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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 > 第331章 熊瞎子今天要学写字

他身形一僵,那双看惯了生死、平静如深潭的眸子,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那张红榜之上,“程砚”两个字旁边,安燠的署名小巧而有力,像一枚火红的印章,烙在了他的名字之上,也烙在了他心上。

家庭认证?

他和她?

他算什么家人。

喉头滚动,像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他没有再看第二眼,猛地转身,身影决绝地没入了沉沉的夜色里,比月下的狼影还要孤寂。

夜深人静,安燠辗转反侧,总觉得心神不宁。

她披衣起身,循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异响找去,最终在后院的蜂箱角落里,看到了那个本该在床上安睡的男人。

程砚蹲在地上,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巨兽。

他没用兵刃,也没运神力,只是伸出那只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像最原始的野兽一样,用指甲在泥地上反复划拉着。

月光下,那些痕迹杂乱无章,充满了暴戾和绝望,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某种挣扎的兽迹。

安燠屏住呼吸,悄悄凑近了些,终于看清了那些被他一遍遍写下又狠狠划烂的笔画,拼凑起来,正是“安燠”二字。

这哪是练字,这分明是困兽在撞击名为“过去”的囚笼。

她心头一酸,没有出声打扰这头熊的自我拉扯,只默默退了回去。

回到屋里,她翻出他那支搁置已久、笔锋锐利如刀的狼毫笔,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重新找出一支笔肚饱满、触感温润的羊毫,轻轻放在了他的书案上。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程砚就堵在了安燠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门神。

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嗓音里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语气僵硬得像是军中接令:“教我写字。”

安燠正在啃着包子,闻言差点噎住,她眨了眨眼,故意刁难道:“哟,我们山神大人终于肯学习新技能了?行啊,先热个身,把‘我是安家首席护短专员’这句话,给我抄一百遍。”她就是想看看这头闷熊被逼急了是什么样。

程砚二话不说,拿起那支不知何时被换掉的羊毫笔,一头扎进了书房。

安燠偷摸着从窗缝里往里瞧,只见他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得仿佛在签署什么关乎山脉存亡的条约。

羊毫笔在他手里像根不听话的搅火棍,墨汁四溅,力道之大,竟接连划破了三张上好的宣纸,活像一场水墨画风格的凶案现场。

安燠差点笑出声,正想进去嘲讽两句,却忽然瞥见他握笔的手。

那手腕绷得死紧,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白色。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这不是在练字,他每一个笔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在完成一种痛苦的赎罪仪式。

她猛然明白了,对他而言,笔,从来不是记录美好的工具,而是他过去身为“兵器”时,签下无数生死令、勾决无数魂魄的刑具。

每一笔,都沾着血与火的记忆。

“停!”安燠推门而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笔,“不许写了!”

程砚抬起头,墨汁溅到他冷硬的侧脸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和无措。

安燠深吸一口气,换了个策略:“从今天起,不准临摹了。我每天给你出一个题目,你就写一句你想对我说的话,写什么都行。”

第一天,程砚对着白纸憋了半个时辰,汗都下来了,最后跟挤牙膏似的,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三个歪歪扭扭、力透纸背的大字:“……该劈柴。”

安燠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重写!你的人生除了劈柴就不会干点别的吗?”

第二天,他进步了点,纸上写着:“饭好了。”言简意赅,充满了老夫老妻的平淡感。

安燠哭笑不得,继续逼他:“再写!能不能有点创意,有点感情?”

第三天,他没写。

第四天,还是没写。

就在安燠以为他要放弃时,第五天傍晚,他红着一张万年冰山脸,跟做贼似的塞给她一张纸条,然后光速逃离现场。

安燠好奇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字:“别、别半夜查岗。”

噗嗤一声,安燠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家伙,终于学会拐弯抹角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文字笨拙地表达了“在乎”。

某个深夜,暴雨如注,雷声滚滚,仿佛要把整座山都劈开。

安燠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向身侧,却是一片冰凉。

人呢?

她心头一紧,披上外衣就冲了出去,顶着狂风暴雨,几乎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

最后,在祠堂偏屋,那个他曾经用来关押自己的地方,找到了他。

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一页素笺,右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他苍白的脸,也照亮了纸上那个已经写了一半的字——“安”。

那个宝盖头像一座沉重的屋檐,压得他喘不过气,最后一捺,他迟迟不敢落下。

安燠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在他身后轻声问:“怕写错吗?”

程砚的肩膀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

他摇了摇头,声音在雷声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进了安燠的耳朵里:“怕写了,你就真跑不了了。”这个“安”字,对他而言,是安定,是归宿,是家。

一旦写下,就是将自己彻底交付,再无退路。

他怕,怕自己这不祥之身,会玷污了这个字,也锁死了她的未来。

安燠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涨。

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从他颤抖的手中夺过那支笔,毫不犹豫地蘸满浓墨,在那未完的“安”字旁边,龙飞凤舞地补上了一个“燠”字。

墨迹淋漓,与他那半个字紧紧挨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她把笔拍在桌上,俯身在他耳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早捆住了,晚了。”

七日后,是山海界的“家庭日”庆典,所有生灵齐聚广场,分享一年的喜悦。

安燠临时起意,笑嘻嘻地宣布新增一个环节:“情书朗读会,谁写得好,今年租金减半!”

话音一落,全场沸腾。

小狐崽用稚嫩的声音念着写给妈妈的诗,磕磕巴巴,萌翻全场。

一只爱显摆的乌鸦精清了清嗓子,朗诵了一首自创的打油诗,押韵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引得哄堂大笑。

轮到程砚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不苟言笑的山神大人身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华丽辞藻,只有一个字,一个巨大而厚重的“安”字。

笔画沉稳,力道万钧,最关键的是,那最后一捺,终于不再迟疑、不再压抑,而是舒展有力,宛如春日里第一道犁开冻土的痕迹,充满了破土而出的新生力量。

他没有念,只是抬起头,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安燠身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剩下的……我用一辈子补。”

当晚,庆典的喧嚣散去,安燠坐在灯下整理着山中各类文档。

她翻开那本厚厚的《山神夫人收租指南》,在末页郑重添上了一条新规:“允许山神在所有重要文件上使用熊掌印或手写签名,二者具备同等法律效力。”写完,她又将程砚白天写下的那个“安”字,像珍宝一样小心地夹进了书页里。

她吹熄了灯,正准备安歇,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窸窸窣窣的轻响。

她悄悄推开窗户一角,只见月光皎洁,程砚正蹲在院子的泥地上,用爪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那个对他而言,笔画更为复杂的“燠”字。

月华如水,洒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每一笔,都像是在重新认领自己失落已久的人生。

而在无人能及的山脉最深处,那枚庇护着整座山的神核树晶核,正缓缓旋转,一圈圈柔和的光纹随之扩散开来,如同命运之神在观摩了这笨拙而真诚的一笔一画后,终于学会了,如何温柔落笔。

月光依旧,夜色却不知何时起,染上了一层粘稠的墨色。

空气中那股安逸的草木香,正被一种来自远山之巅、带着凛冽肃杀之气的风息悄然取代。

神核树的光纹扩散得越来越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那沉寂了百年的议事厅屋顶,一片最老的瓦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濒临碎裂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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