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撕裂了不周山的静谧,像是有人往滚油里扔了一块冰。
新来的小妖们,白天还是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一到晚上就集体变身恐怖片主角。
噩梦,成了不周山的新土特产,还是强制消费的那种。
“孙悟空来了!他掏耳朵了!他要掏出那根要命的玩意儿了!”一只狼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冷汗浸透了背毛。
隔壁更惨,一个刚化形的小蛇妖哭得抽抽噎噎:“剧本说我要被许仙……不,是法海收了!我的白月光还没上线,怎么就要被压雷峰塔了!”
最离谱的还得是那只兔妖,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本事,用胡萝卜在墙上划满了“正”字,旁边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触目惊心:“距天雷滚滚套餐还有12天。”她每天早上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死期划掉一笔,仪式感强得像是要去参加双十一零点秒杀,只不过秒杀的是她自己。
这股“我命由天不由我,天要我死我躺平”的丧文化,正以病毒般的速度蔓延。
安燠不能忍了。
再这么下去,不周山就不是妖山,而是大型临终关怀中心了。
她把所有新员工召集到议事厅,态度温和得像居委会大妈:“家人们,听我说。这里,没有西天取经团,没有绩效考核,更没有什么死亡预告。你们以前看过的剧本,在这里已经翻篇了,当它是个同人OOC就行。”
小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恐惧并未消散。
那只倒计时兔妖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前爪,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可……可是山主……只要我还记得原剧情,只要我还知道自己‘本该’怎么死……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活着,只是在走一个漫长的过场。”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所有人强撑起来的镇定。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都带着绝望的铁锈味。
程砚一直站在角落,此刻,他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
当晚,月色如霜。
程砚独自一人来到后山那棵埋着铜牌的老槐树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展开,上面是他用尽毕生勇气才写下的几行字:若我身亡,请勿哀悼,速离不周山。
这是他瞒着所有人写的遗书草稿。
他想,如果自己真的像剧本里那样,为了保护所谓的“玉面狐狸”而死,那至少,要让安燠和大家能安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捻起一张火符,正要将这沉甸甸的心思付之一炬,一只手却快如闪电,从他指间夺走了那张黄纸。
“谁准你提前写这个?”安燠的声音在夜风里冷得像冰。
程砚猛地回头,撞进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里。
他狼狈地低下头,声音沙哑:“我只是想……让他们安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如果?”安燠被他这副样子气得怒极反笑,她扬着手里的黄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写得还挺周全啊,程大管家。怎么,是不是还准备了个‘夫人请节哀’的印章,到时候直接盖上就行了?”
程砚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认罪的石像。
次日清晨,卯时。
所有不周山居民,无论新旧,都被安燠强制要求集合在议事厅前的广场上。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宣布了一项新规定:“从今天起,不周山举办‘生者晨誓’。每天这个时辰,所有人必须在这里,齐声喊一句口号。”
她清了清嗓子,用尽丹田之气,吼出了第一天的口号:“老子今天没被棒杀!”
全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
这口号太接地气,太没品,但也太实在了。
一只刚哭过鼻子的小猪妖笑得最欢,一边笑一边跟着喊:“老子今天也没被炖成东坡肉!”
气氛瞬间从沉重转向了沙雕。
第二天,口号改了。
安燠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活着,且不归任何人处置!”
这一次,笑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动后的肃穆。
许多小妖喊着喊着,眼眶就红了。
是啊,凭什么我的命要由别人写的剧本说了算?
到了第五天,口号已经换了好几个,连最胆小的那只兔妖,也能挺起胸膛,把那句“我的命,我做主!”喊得震天响。
她墙上的倒计时,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自己擦掉了。
程砚起初总是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
直到安燠看不下去,直接从台阶上冲下来,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角落里拖出来,硬是塞进了人群的最中央。
“喊!”她瞪着他,不容置疑。
被上百双眼睛注视着,程砚的脸有些发烫,但他看着安燠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跟着人群,一字一句地喊了出来。
那声音,初时微弱,而后渐强,仿佛将压抑在心底的巨石,一寸寸吼碎。
改变,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呐喊中悄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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