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往死里砸!区区茶席也敢挡我去路?”
清虚子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在陆羽遗迹的穹顶,震得石屑簌簌落下。他身后那十几名修士早已按捺不住,闻言齐齐祭出法宝,霎时间红的火符、蓝的冰刃、紫的电芒交织成一片绚烂却致命的光网,朝着中央那方简陋茶席猛扑而去——青萝以灵木催生的藤蔓桌案尚在微微颤动,九盏茶具整齐排列,茶心白衣胜雪,正端坐案前,仿佛对这灭顶之灾视而不见。
“痴心妄想!”玄鉴拄着断裂的竹杖踉跄上前,仅剩的左臂掐诀引印,淡青色的法力屏障在茶席前轰然展开。可他刚硬接了“破虚指”,丹田气海早已翻涌如沸,这屏障薄得像层窗纸,被最先抵达的一道雷符撞得剧烈摇晃,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玄鉴先生!”青萝惊呼一声,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双手急速结印。她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细纹,数根水桶粗的古藤破土而出,像巨蟒般缠绕住那道坠落的雷符,藤叶瞬间被电火烤得焦黑,发出“滋滋”的声响,却硬生生将雷符的威力卸去大半。可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冰刃斩在屏障上迸出刺骨寒气,火符炸开的热浪几乎要将茶心的发丝燎卷。
围观的修士中有人嗤笑:“这女娃子莫不是吓傻了?都火烧眉毛了还摆什么茶架子!”另一人却皱着眉:“不对劲,你看她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光晕……像是遗迹的灵气在护着她!”
这话倒是点醒了清虚子。他眯眼细看,果然见茶心指尖掠过茶具时,周围那些刻满陆羽手札的石壁竟隐隐发光,一缕缕肉眼难辨的淡金色气流从石刻中渗出,像游丝般缠绕在她指尖,最终缓缓汇入桌上那只古朴的紫砂壶中。这是遗迹的千年茶韵!是他搜寻多日都未能触及的至宝!
“该死!她在偷取遗迹本源!”清虚子气得须发倒竖,亲自祭出本命法宝“炼魂镜”,镜光如刀,直劈茶心的眉心:“给我停下!那是我的!”
镜光未至,凌厉的破空声已让青萝脸色惨白。玄鉴低吼一声,将全身残余法力尽数灌入屏障,可“咔嚓”一声脆响,屏障还是应声碎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茶心终于有了动作——她提起桌上的铜壶,沸水倾泻而下,不是浇向敌人,而是稳稳注入紫砂壶中。
沸水触壶的刹那,那些缠绕在壶身的淡金色茶韵突然暴涨,形成一道半透明的茶雾护罩。炼魂镜的刀光撞在护罩上,竟如投入湖面的石子般,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散无踪。清虚子瞳孔骤缩:“怎么可能?这茶雾怎会有如此防御力!”
茶心依旧垂着眼帘,仿佛周遭的喊杀声、炸裂声都与她无关。她的指尖轻轻搭在壶盖上,感受着壶内茶汤的流转,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那是她游历人间时见过的众生饮茶百态。
长安城的酒肆里,富商为争一斤明前龙井,掀翻了桌子大打出手,眼中满是“贪”欲;江南的茶寮中,书生因茶童误将碧螺春泡成了粗茶,便破口大骂,眉宇间尽是“嗔”怒;华山的道观外,老道为求一壶“悟道茶”,守在茶田旁三年不食不眠,落得形销骨立,这是“痴”迷;岭南的茶山上,茶农被茶商压价,捧着晒干的茶叶默默流泪,眼底藏着“怨”气……
“原来如此。”茶心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终于懂了玄鉴那句“无味”的深意。世人饮茶,品的是甘醇、是清苦、是鲜香,可这些都是表象的“味”;而这“味”背后藏着的贪嗔痴怨,才是困住人心的枷锁。所谓无味,便是要剥离这层层表象,直抵本心本源。
“装神弄鬼!看我破了你这妖术!”清虚子见手下接连受挫,已是怒不可遏。他掐动法诀,十几件法宝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芒,竟要以蛮力强行轰碎茶雾护罩。玄鉴急得浑身发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嘶哑喊道:“茶心!小心!”
茶心仿佛未曾听见。她手持茶漏,将紫砂壶中第一道茶汤缓缓滤出。淡金色的茶汤顺着茶漏滴落,落在青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泛起一圈圈奇异的波纹。那些扑来的法宝光芒触及波纹,竟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般,光芒骤暗,纷纷坠落在地。
“这……这是什么手段?”一名修士惊得张大了嘴,他那柄能开山裂石的斩妖剑,此刻竟变得重若千斤,连拿都拿不稳。另一名修士的火符落在波纹中,只冒了点青烟便熄灭了,连火星都没能溅起。
清虚子也懵了,他活了千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力量。这力量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像温水煮青蛙般,悄无声息地化解了所有攻击。他眼睁睁看着茶心将第一道茶汤尽数滤尽,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茶心放下茶漏,指尖轻轻拂过壶身,声音清越如泉,穿透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一洗凡尘。”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圈奇异的波纹突然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遗迹核心。清虚子麾下的修士们只觉得心头一轻,那些因贪念而起的躁动、因惧意而生的颤抖,竟都消散了大半。有个年轻修士看着自己手中的法宝,突然面露羞愧——这法宝是他当年为了晋升,暗害同门夺来的,此刻被那波纹一激,过往的罪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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