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天色是一种混合着夜末深蓝与破晓鱼肚白的朦胧色调。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凉意,夹杂着泥土解冻后特有的腥甜气息和远处隐约的草木芬芳。
烈炎部落尚未完全苏醒,只有几缕稀薄的炊烟从零星几间石屋的屋顶袅袅升起,如同大地缓慢呼吸吐出的白气。
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或是负责清晨警戒的猎人换岗时低沉的交谈声,更衬得这黎明前的宁静格外深邃。
虞颜醒得很早。或许是因为心中充盈着对七日后结合庆典的期待,或许是春日里生命躁动的本能。
她穿上那件素净的鹿皮短袍,将雪狐皮嫁衣仔细收好,推开木门,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她打算去附近的溪边采集一些最新鲜的、带着晨露的嫩叶,用来点缀今日的食物,或许还能为萧御缝制的新皮囊添上些清雅的香气。
萧御比她更早。作为狩猎王,他习惯在黎明前巡视部落,检查岗哨,这是他雷打不动的职责。
此刻,他正站在部落中央的篝火堆旁,与刚刚结束夜巡的副首领雷狼低声交谈着。
篝火经过一夜燃烧,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但仍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萧御的目光掠过尚未完全苏醒的聚居地,扫过虞颜小屋的方向,冷峻的眉眼在晨曦微光中柔和了一瞬。
新居已基本完工,只待吉日。他心中盘算着今日要带狩猎队去最后一次确认冰凌花山谷的安全,确保典礼万无一失。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充满希望,如同这即将破晓的天空。
然而,这宁静,脆弱得如同冰凌花的花瓣。
“看!那是什么?!”
一声尖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呼喊,陡然从部落东侧那座最高的**哨塔**上炸响,撕破了清晨的静谧。
声音来自年轻哨兵**鹰眼**,他以其远超常人的敏锐视力而得名。
此刻,他正一手紧紧抓着哨塔粗糙的木栏杆,另一只手死死指向东北方向的天空,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间,萧御、雷狼,以及所有已经醒来或被动静惊醒跑到屋外的人们,都顺着鹰眼所指的方向,猛地抬起了头。
只见在遥远的天际,在那连绵的、尚被晨光勾勒出漆黑剪影的山脊之上,一道粗壮的、墨黑色的烟柱,正笔直地、狰狞地冲向刚刚开始泛白的天空!
那烟柱的颜色是如此深沉,与寻常炊烟的灰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不祥的、仿佛燃烧着橡胶与污物的浊重。
它翻滚着,扭曲着,如同一条从地狱探出的巨蟒,向四面八方传递着一个烈炎部落乃至所有周边部族都熟知的、刻在骨子里的信号——
狼烟!最高等级的战争警报!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广场上,正准备生火做饭的女人手中的陶罐“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她却浑然不觉。
正在打磨石器的男人停下了动作,手指被锋利的石片划破也毫无痛感。
孩子们被大人脸上骤变的惊恐神色吓住,停止了嬉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萧御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岩石般的冷硬。
他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那道黑色的烟柱上,仿佛要将其看穿。
他搁在腰间石斧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虞颜刚刚走到溪边,听到惊呼和看到狼烟的瞬间,她挎在臂弯的藤篮从手中滑落,嫩绿的叶片撒了一地。
她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冰冷的剑齿虎牙项链。
七日后的冰凌花,新居的门框,雪白的嫁衣……所有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这道黑色的烟柱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发出轻微而残忍的碎裂声。
“是黑水涧方向的烽火台!”雷狼的低吼声打破了死寂,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怒火与难以置信,“哪个部落敢……”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凌乱、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或迅猛龙奔跑声,取决于世界观设定)打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向部落栅栏的入口。
一名骑手,如同从血与火中挣扎出来的幽灵,疯狂地鞭策着胯下气喘吁吁的坐骑,冲入了部落。
那坐骑口吐白沫,身上布满汗水和泥泞,骑手本人更是凄惨——皮甲破碎,浑身浴血,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脸上混杂着汗水、血污和极度的疲惫与恐惧。
他几乎是直接从坐骑上滚落下来,踉跄几步,扑倒在萧御和雷狼面前,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狩猎王!黑岩……黑岩部落大举入侵!他们……他们突破了黑水涧的防线!烽火台的兄弟……全都战死了!我是……我是拼死才冲出来的……”
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带着血丝的唾沫,“他们人太多了,像蝗虫一样……见人就杀……马上就要……就要打到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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