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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哈蒙代尔领主到帝国皇帝 第391章 先锋之任

作者:肝地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2-09 09:51:22

科鲁姆的手腕被天使族战士用银链松松缚着——说是束缚,倒更像怕他摔倒时的扶持。

他踉跄着穿过陈健军队的营地时,靴底碾碎了几片被夜露打湿的草叶,混合着铁锈与麦香的风灌进鼻腔。

大人,看那些铠甲。他身后的乌尔戈克突然压低声音。

这个跟了他十年的亲兵喉结滚动,目光黏在右侧列队的重步兵身上。

那些战士的锁子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胸甲上铸着麦穗与盾牌的纹章,连护膝的搭扣都打磨得没有半分毛刺。

科鲁姆摸了摸自己身上还沾着血渍的皮甲——他的三千部下里,能有半副铁护腕就算精锐,眼前这些人却连靴底都嵌着防滑的钢钉。

他们的箭筒。科鲁姆的声音发涩。

二十步外的弓兵队列中,每支长弓都用油布仔细裹着,箭簇在箭筒里码成整齐的菱形,最上方的几支还挂着未干的蜂蜡——那是防止箭头受潮的讲究手段。

他突然想起自己营地里东倒西歪的箭垛,发霉的弓弦,还有被雨泡软的桦木箭杆。

我们投降得太及时了。乌尔戈克咽了口唾沫,要是真打起来......

科鲁姆扯了扯亲兵的衣角。

前方篝火通明处,几个绿皮肤的巨汉正用石墩砸平地面,他们的胳膊比科鲁姆的腰还粗,却小心地避开了路边一丛野菊。

再往前是披着野猪皮的骑兵,那些野猪足有小牛犊大,鬃毛上系着铜铃,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骑手们正用草叶擦拭长矛,矛尖映着篝火,像一串跳动的星火。

最让科鲁姆心跳漏拍的是陈健身边的三个人。

左侧是位穿皮甲的女子,腰间悬着两把带血槽的短刀,发梢沾着箭簇的倒刺;中间的银发女子裹着绣满星图的斗篷,指尖有细碎的雷光跳跃;右侧的高个女人扛着比她还高的战锤,铠甲上的凹痕与划痕里,还嵌着没擦净的敌人血渍。

她们站在陈健身后三步远,却让整个营地的喧嚣都弱了几分。

那是霜狼佣兵团的莱拉,不知何时走到近前的陈健顺着他的目光解释,星轨学派的见习大魔导师艾丽娅,还有北方山民的碎岩者玛蒂尔达。老管家捋了捋银须,领主大人说,能打硬仗的,不分男女。

科鲁姆的喉结动了动。

他原以为陈健不过是个靠龙威捡便宜的毛头小子,此刻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能让这三个在大陆上挂着悬赏令的狠角色甘心鞍前马后,这新领主的手段,比黑龙的火焰更烫人。

陈健正站在主营帐前,手里转着半块烤得焦香的鹿肉。

他的锁子甲没系全,露出锁骨处一道新月形的疤痕,靴底沾着新鲜的泥点,倒像是刚从田间回来的农夫,而非统领千军的领主。

都来了?他瞥了眼科鲁姆,把鹿肉递给身边的玛蒂尔达,给乌尔戈克也拿一块,看他饿得眼睛都绿了。

乌尔戈克的脸腾地红了。

科鲁姆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亲兵正盯着鹿肉咽口水——他们从昨夜到现在只喝了半壶凉水,陈健的士兵却人人有热食,连战马的食槽里都堆着带壳的燕麦。

说吧,为什么投降?陈健扯下手套,指尖敲了敲腰间的剑柄,我听说你在尼根军营里外号,砍起自己逃兵来比砍敌人还狠。

科鲁姆单膝跪地。

篝火映得他眼眶发红:大人的龙能烧穿云层,我营里有七十岁的老娘,有刚满十岁的小崽子......他攥紧胸口的皮牌,那是母亲用碎布缝的平安符,再者......他抬头看向陈健,我见过您修城墙时,亲自给泥瓦匠递水;见过您在市集上,把偷面包的孩子抱起来,说饿肚子不是罪。

尼根大公的军队里,领主的马厩比平民的房子还高,可您的纹章上,麦穗比盾牌大。

陈健挑眉:会打仗么?

从十六岁跟着老伯爵平乱,排过鹤翼阵,守过环形垒,带过山地斥候,也指挥过万人冲锋。科鲁姆的背挺得笔直,上个月尼根大公要屠了西边三个村子立威,是我带着部下抗命,带着村民躲进了山林。

陈健突然笑了:抗命?那你在尼根营里,日子不好过吧?

科鲁姆的指甲掐进掌心。

大公的鞭子抽在他后背上的疼,仿佛又涌了上来:所以我看见您的龙时,第一个念头不是抵抗,是终于能给弟兄们找条活路。

陈健没接话,转身走向帐内。

科鲁姆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翻羊皮卷的声音——领主正指着地图上一道峡谷:这里是大耳怪的退路,你说,要是派支先锋军卡在这里,需要多少人?

科鲁姆凑过去。

地图上的标记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缝着,连溪流的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悬在峡谷入口上方:三千轻骑,两千盾兵,要赶在天亮前布好拒马......不,五千人够了,但得有熟悉地形的向导。

一万。陈健突然说。

科鲁姆猛地抬头:大人?

给你一万士兵,做先锋。陈健合上地图,我要大耳怪的脑袋,要他们的辎重,要活着的俘虏——你带的兵,能办到么?

科鲁姆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他在尼根军队混了二十年,最高只当过千夫长,此刻却要统领万人。

不等他开口,陈健已经拍上他的肩膀:别忙着谢,我这手......

一声轻响。

科鲁姆倒抽冷气,左肩像被重锤砸中。

他这才想起陈健方才没戴手套,那掌心的茧子硬得像铁块,而他自己的肩甲在方才的战斗中已经裂了道缝。

陈健!陈健皱起眉,叫随军医师来。

老管家应了一声,转身时嘴角却藏着笑。

医师来得极快,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掀开科鲁姆的甲片,涂了层散发松香味的药膏,又用竹板固定好:大人的力道是大了些,不过没伤着骨头,三天就能上战场。

科鲁姆盯着陈健。

领主正蹲在篝火边,用树枝拨弄着火星,火光照得他的眼睛发亮:我不喜欢没仗打的胜利。他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点懊恼,本想试试新练的骑枪队,结果你们就降了。

乌尔戈克没忍住笑出声,被玛蒂尔达瞪了一眼又赶紧捂住嘴。

科鲁姆却听懂了——这位领主不是嗜杀,是惜才。

他的军队像把磨得发亮的剑,若不用来斩开乱局,倒比砍在自己身上更疼。

大人,科鲁姆忍着肩痛起身,等打完大耳怪,我带您去看北边的狼谷。

那里的山壁适合练骑射,我知道哪条小路能绕到敌人背后......

先把先锋的差使办好。陈健打断他,站起身时拍了拍他另一边肩膀——这次轻了许多,明早卯时,我要看到你的先锋军整队。

至于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卸甲的尼根士兵,你挑你信得过的。

科鲁姆望着那些曾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弟兄。

他们正被陈健的士兵领着去领新的皮甲,有人摸着簇新的箭袋掉眼泪,有人蹲在篝火边啃着热乎的黑面包,像群终于找到窝的孤狼。

他突然明白陈健的打算。

这些人熟悉他的号令,清楚他排兵的习惯,用起来比新招的士兵更顺手。

可等他张开嘴想问,陈健已经转身进了帐,只留下一句话飘在风里:记住,先锋不是送死,是给后面的人趟出活路。

夜风卷起陈健披风的边角,麦穗与盾牌的纹章在月光下泛着暖光。

科鲁姆摸了摸肩头的药膏,那里正泛起阵阵暖意。

他看向乌尔戈克,亲兵眼里闪着他熟悉的光——那是当年他们第一次打胜仗时,在血与火里烧出来的光。

他拍了拍亲兵的背,去挑人。

乌尔戈克咧嘴笑了:挑最能跑的,最能打的,最听您话的。

科鲁姆望着不远处卸甲的士兵,嘴角扬起。

他突然想起陈健说要教他们驯马的话——等打完这仗,或许真能跟着新领主,把哈蒙代尔的天,重新焐热。

科鲁姆的脚步在尼根降兵的营地前顿住了。

月光下,三千老部下东倒西歪地瘫坐在草席上,甲胄叠得歪七扭八,几顶破帐篷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这哪像能凑出万人先锋的队伍?

他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乌尔戈克:咱们原本该有五千人,现在......

死了八百,重伤两百,剩下的......亲兵的声音低下去,有三个百人队昨天夜里跑了,说是宁肯当流民也不给卖命。他踢了踢脚边半块发霉的硬面包,尼根大公的军粮早断了三天,要不是陈大人的士兵送来热粥,这些人现在怕是连刀都握不稳。

科鲁姆攥紧腰间的剑柄。

剑鞘上还留着尼根军的狼头刻痕,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他原以为陈健说的自己原士兵是指那些跟着他抗命护民的精锐,可眼前这些人里,有他亲手鞭打过的逃兵,有偷过战马草料的老卒,甚至还有被大公罚去挖战壕的病弱——他们的眼神像被雨打湿的火把,勉强亮着,却随时可能熄灭。

大人要咱们挑一万人。乌尔戈克扯了扯他的衣袖,可咱们只有两千八百能站着的......

去把那三个逃队的队长找回来。科鲁姆突然开口,声音像敲在冷铁上,就说陈领主给降兵发新皮甲,给伤兵配草药,给每个活着的人分三斤盐巴——比尼根大公一年发的还多。他弯腰拾起地上一片带缺口的箭头,再告诉他们,先锋军的军饷是陈大人亲军的七成,打胜了每人能领半块封地的麦子。

乌尔戈克眼睛亮了:您是说......

陈大人要的不是人数,是人心。科鲁姆将箭头往土里一插,这些人跟着我挨过饿,挨过打,可他们没挨过被当人看的滋味。他望向远处陈健营地飘起的炊烟,那里传来锻铁的脆响——是陈健的铁匠在给降兵修补甲片。去把伙夫班的老库奇找来,他会熬能治痢疾的药汤;把马厩的小托比带来,他能在半个时辰内给瘸腿的战马接骨。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天际时,科鲁姆站在临时整队的空地上,望着眼前逐渐挺直的脊梁。

老库奇带着伤兵们排好了队,他们的腰间挂着陈健发的新水囊;小托比牵着修补好的战马,马鬃上系着代表先锋军的红绸;那三个逃队的队长缩在最后,却把磨得发亮的佩刀擦了又擦——刀鞘里塞着陈健士兵悄悄塞给他们的干肉。

听着!科鲁姆抽出剑,剑刃映着朝霞,陈领主给咱们的不是送死的先锋旗,是活下来的机会!

大耳怪的辎重队里有粮食,有布料,有给你们老娘的药!他指向远处陈健的主营帐,那里正飘起麦穗纹章的旗帜,等咱们卡断了他们的退路,哈蒙代尔的铁匠会给咱们打新刀,磨坊会给咱们磨新麦,连领主的龙都会给咱们烤全羊——前提是,你们给我把腰杆挺直了!

队列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兵抹了把脸,吼道:铁鬃大人说得对!

老子在尼根营里当牛做马二十年,今天才算见着能把兵当人养的领主!他的声音像火星掉进干草堆,立刻炸出一片应和:对!

咱给陈领主打这一仗!先锋就先锋,总比饿死强!

科鲁姆望着逐渐沸腾的人群,忽然注意到队列末尾有个灰衣少年。

那是他上次抗命时救下的村民小子,此刻正攥着陈健士兵给的短弓,箭囊里插着十二支新削的桦木箭。

少年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那眼神,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时,老伯爵拍他肩膀说你是我的眼睛时的热望。

乌尔戈克。科鲁姆转头,去告诉领主,先锋军整好了。他又补了一句,再问问......能不能给咱们几车拒马桩?

我记得大耳怪的退路有段窄路,用拒马配合箭雨......

不用问。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健抱着臂站在土坡上,晨雾里看不清表情,可他腰间的麦穗纹章却亮得刺眼。你要的拒马、火油、向导,半个时辰前已经送来了。他踢了踢脚边的桦木拒马桩,另外,我让艾丽娅给每个先锋军的箭簇涂了防感染的药,莱拉会带夜刃队在你们左翼十里外策应。

科鲁姆的喉咙发紧。

他原以为陈健只懂用兵,此刻才明白这位领主连先锋军可能遇到的每处漏洞都补好了——就像他修城墙时给泥瓦匠递水,不是作秀,是真的把每个细节都刻进了骨血里。

卯时已到。陈健看了眼天空,出发吧。

记住,我要大耳怪的辎重,更要活着的你们。他转身走向主营帐,又突然停步,对了,等打完这仗,你上次说的狼谷,我要去看看。

科鲁姆望着陈健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在地图上看到的标记——大耳怪的退路旁,隐约标着两座石堡的轮廓。

那是尼根大公的边境要塞,可陈健的地图上,代表占领的红丝线已经悄悄绕到了城堡后方。

他摸了摸腰间新换的剑鞘,那里刻着麦穗与盾牌的纹章——原来陈健的布局,从来都不只是一场仗。

全体——科鲁姆举起剑,出发!

晨雾中,先锋军的红绸旗率先扬起。

那些曾被踩进泥里的脊梁,此刻挺得比陈健营里的旗杆还直。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坳里,几骑快马正揣着陈健的密信,朝着那两座石堡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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