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图被特伦捧进来时,边角还沾着未干的茶渍——老魔法师刚才起身太急,撞翻了桌上的锡壶。
陈健展开泛黄的羊皮纸,斯尔维亚的指尖顺着经线滑动,最终停在哈蒙代尔正南方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小点上:“根据潮汐记录和维克娜复述的日记内容,这里确实是埃弗蒙群岛主岛。”
“埃弗蒙!”特伦的胡须都在发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破海图,“当年塔尔希尔爵士的航海日志里提过,群岛中心藏着能让王国重铸荣光的——”
“特伦!”陈健及时截断老魔法师的话。
他注意到摩莉尔的目光像蛇信子般扫过众人,尼根女刺客的匕首柄在掌心压出淡红印记。
但此刻他必须维持表面的镇定——三天前商队出发时,他还因担心海流偏移夜不能寐,如今位置确认,紧绷的脊背终于能稍微放松些。
“看来上帝眷顾哈蒙代尔。”陈健扯出个惊喜的笑,指节却在桌下捏得发白,“斯尔维亚,把这个好消息传给码头上的商队;博瑞特,让卫队多备二十桶朗姆酒——今晚全镇庆祝。”
欢呼声在船舱里炸开。
克里斯丁拍着桌子大笑,女魔法师抱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狂草,连向来严肃的阿德拉都松了松锁子甲的搭扣。
只有摩莉尔没动。
她盯着维克娜手腕上幽蓝的月棘纹路,又看了眼窗外翻涌的黑雾,突然转身对波利说:“去翻遍所有储物箱,把那本烧剩半页的日记找出来。我要确认维克娜小姐复述的每一个字。”
船舱里的温度陡然降了两度。
陈健看着尼根女刺客的背影,想起她昨晚在甲板上说的话:“尼根人从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当月亮和骸骨同时说话的时候。”
特伦显然没察觉到这丝微妙。
他正把脸贴在海图上,鼻尖几乎蹭到那团代表白骨岛的黑雾标记:“领主大人,您看这墨迹——和塔尔希尔爵士手札里的火漆印一模一样!那家伙四十年前带着十二艘盖伦船消失在这片海域,连国王的搜救队都没找到半块船板......”
“所以我们需要海军。”陈健打断他。
窗外传来海鸥的尖啸,他望着海平线上若隐若现的岛屿轮廓,“三艘武装商船不够,得造六艘卡拉维尔帆船,每艘配十二门弩炮。里格纳海盗的乌鸦旗已经在东北海域晃了半个月,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宝藏的价值。”
“海盗进岛没那么容易。”斯尔维亚拨了拨耳边的银环,她的祖父是北海最有名的领航员,“埃弗蒙群岛周围暗礁群像刺猬壳,就算他们有海图,没有熟悉潮汐的领航员——”
“特伦大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克里斯丁突然发问。
这位前角斗场冠军揉着后颈,伤疤在阳光下泛着青白,“您说过是‘意外’,可意外能让二十艘船同时偏离航线?”
船舱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特伦的手指在海图上顿住,苍蓝色的魔法纹路从他袖口爬出来,像条冬眠初醒的蛇。
陈健看见老魔法师的喉结动了动,想起三天前在魔法塔顶层,特伦曾盯着星象仪说:“有些秘密,说出来会被风暴撕碎舌头。”
“是风的指引。”特伦突然冲陈健眨了眨眼,皱纹里藏着顽童般的狡黠,“或者说......某位领主大人的好运。”
众人哄笑起来。
陈健也跟着笑,却在桌下轻轻敲了敲特伦的小腿——这老东西分明在转移话题。
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他站起身,指节叩了叩舷窗:“斯尔维亚去核对所有商船的压舱石记录,阿德拉带卫队检查登陆艇的索具。摩莉尔,等找到日记后,你和维克娜留在指挥舱。”
“那我呢?”狄奥多拉斯的声音像滚过岩石的闷雷。
黑龙缩在船舱角落,庞大的身躯挤得橡木梁吱呀作响,鳞片上还沾着黎明时捕猎的血渍。
陈健抬头看他:“你会是最耀眼的先锋。”
午后的阳光把海面晒得发白。
陈健站在“铁砧号”的了望台上,能清楚看见两座岛屿的轮廓:东边那座被藤蔓裹成绿球,西边的则像块被咬过的骨头,月白色的神庙在岛心若隐若现。
魔法顾问团的十二位法师站在船尾,他们的法袍被海风掀起,空气中浮动着硫磺与迷迭香混合的气味。
“亡灵生物在移动。”摩莉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她骑着一只黑羽巨鹰,匕首在腰间晃出银弧,“西边岛的阴影里有东西在爬——像是被砍断四肢的骷髅,动作比普通亡灵快三倍。”
陈健摸向颈间的龙鳞挂坠。
这是狄奥多拉斯送的礼物,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他屈指弹了弹挂坠,淡金色的光雾涌出来,没入摩莉尔的眉心:“拿着这个。如果遇到生前是施法者的亡灵,它能帮你挡三次即死咒。”
摩莉尔的瞳孔缩了缩。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血管里游走,像喝了整桶龙血酒般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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