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蒙代尔广场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砖缝里的露水便被踏碎了。
三百名持矛卫兵围成半圆,将广场中央的演讲台护在核心,矛尖反射的冷光与晨曦交织,在各族代表的衣襟上划出细碎的光斑。
"听说矮人区被铁栅栏围了。"人群里传来压低的议论,说话的是个穿灰袍的人类商人,他朝广场西北角努了努嘴。
那里原本是矮人商队的落脚处,此刻却立着两丈高的木栅,几个矮人蹲在栅栏后,裹着兽皮的脊背绷得笔直,像被拔了尖的战斧。
摩莉尔站在魔法师方阵最前排,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发梢。
她昨晚在灌木丛里偷看陈健处理冲突时,一时手痒给尼根士兵的盔甲施了个"冒火术"——本想让场面更热闹些,可现在看着广场上如临大敌的卫兵,后颈直冒冷汗。
她偷瞄不远处的特伦大师,老魔法师正闭着眼默念咒语,连衣角被风吹得翻卷都浑然不觉。
"贺斯法大人到!"随着一声通报,广场东侧的人群自动分开。
矮人代表踩着厚重的皮靴走来,青铜护腕与腰间的战斧碰撞出清脆的响。
他的络腮胡沾着晨露,目光扫过木栅时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手掌按在战锤柄上——那是他父亲用龙血淬炼的武器,此刻握柄被攥得泛白。
"安静。"
一个清冽的声音压过所有嘈杂。
陈健从演讲台后方的拱门走出,玄色披风在风里翻卷如云。
他没戴领主冠冕,只系着联盟徽章的银链,胸口那枚刻着七族图腾的勋章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广场霎时静得能听见鸽群掠过屋檐的扑棱声。
"三天前,翡翠林里的篝火照亮了二十七个矮人青年的脸。"陈健的目光扫过木栅后的矮人,"他们举着战斧要冲尼根军营,喊着'血债血偿';同一天,尼根士兵扯下矮人商队的帐篷,用龙鳞箭射穿了老匠人的护心镜——因为他们的父亲死在二十年前的矿难里,凶手是个矮人。"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摩莉尔突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母亲被人类猎巫队绑在火刑柱上,她躲在草垛后,看着那些人举着"魔法师是灾祸"的木牌。
特伦大师的眼睫颤了颤,他记得三百年前精灵与兽人的战争,月光森林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连精灵王的竖琴都熔成了铁水。
"五十年前,人类骑士团血洗矮人矿洞,理由是矮人偷了王室的秘银。"陈健的声音沉下来,"可后来查清楚,是人类管家监守自盗。
三十年前,兽人部落屠了半座精灵村庄,他们说精灵用魔法诅咒了草原——但真正的诅咒,是人类商队往井里投的毒。"
贺斯法的战锤"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年护送商队时,我救过一个被山贼追杀的人类女孩。
她后来成了尼根公爵的奶娘。"老矮人咳着血沫笑,"我们总记着仇恨,却忘了那些互相取暖的夜晚。"
"仇恨像滚下山的巨石。"陈健向前一步,玄色披风猎猎作响,"它从第一滴血开始,每撞碎一块石头,就裹上更多的愤怒、恐惧、偏见。
最后我们都忘了,最初的伤口不过是块小擦伤。"
广场角落传来抽泣声。
是个穿兽皮裙的兽人少女,她脖颈处有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人类商队的鞭子抽的。
此刻她用毛茸茸的手背抹着眼角,旁边的人类药剂师递过帕子,她犹豫片刻,接了。
"但联盟不是要抹掉仇恨。"陈健提高声音,目光如炬,"是要给每块石头系上绳子,让我们一起拉住它!
矮人可以进人类的城做铁匠,精灵能在兽人草原教种树,魔法师不必躲在塔里——因为我们知道,你的邻居不是'矮人'、'精灵'、'人类',是会在雪夜给你送热汤的老波比,是会帮你修屋顶的博瑞特,是会教你认草药的艾拉切!"
特伦大师睁开眼,他的指尖浮起淡紫色的魔法光团。
光团飘向空中,分裂成七道,分别化作矮人矿镐、精灵竖琴、人类盾牌、兽人骨刀、魔法师法袍、人鱼鳞片、恶魔角的形状。
人群中爆发出低呼,几个魔法师自发加入,光团越聚越多,像漫天星子落进广场。
"我见过太多人。"陈健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想起初到哈蒙代尔时,老波比举着铁锤要砸他,克里斯迪的酒坛差点砸中他的头,"他们说'异族不可信',说'联盟是痴人说梦'。
可昨天,贺斯法大人把闹事的矮人交给我;前天,尼根的艾拉切队长主动交出那三个士兵——因为他们都明白,我们受够了用孩子的血,去浇灭祖先的怒火!"
贺斯法弯腰捡起战锤,这次他没握紧,而是轻轻放在脚边。
他看向木栅里的年轻人,那些曾红着眼要冲出去的小伙子,此刻正扒着栅栏,睫毛上挂着泪。
"现在,我要问你们——"陈健张开双臂,魔法光团在他头顶流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拉住那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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