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艾丝瑞娜的手指还在发抖。
她本是去礁石区采海菜的。
潮声裹着咸湿的风灌进布裙,她提着竹篮转过最后一道岩岬,便见那艘船像块发黑的礁石嵌在浅滩里。
船帆耷拉着,桅杆上的里格纳狼头旗被海鸟啄得破破烂烂——那是里格纳海盗的标志,红底黑狼,狼眼处还凝着暗红的血渍。
艾丝瑞娜的脚在礁石上顿住了。
她记得三天前陈健刚说过,有商队在南边海域见过挂这种旗子的船。
她蹲进石缝里,盯着那船看了半刻钟,直到确认甲板上没有动静,才攥紧裙角慢慢挪过去。
船舷上的划痕还带着新木茬,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剐蹭过。
她踩着断成两截的缆绳爬上甲板,腐臭味扑面而来。
最先看到的是大副,仰面倒在罗盘前,喉咙处有个碗口大的洞,骨头碴子白生生露在外头,像是被什么兽类一口咬穿的。
二副趴在主桅下,手里还攥着弯刀,刀刃却缺了半口,像是砍在硬石头上崩的。
艾丝瑞娜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本想退走,可瞥见船尾舱门半开,门把手上挂着个铜制弯刀——刀面没有锈迹,说明船沉没多久。
她鬼使神差地摸过去,指尖刚碰到刀柄,就听见底舱传来"咔哧"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啃木头。
她猛地缩回手,转身要跑,却被脚边的木箱绊了个踉跄。
那箱子就躺在二副尸体旁边,锁扣处有新鲜的划痕。
她盯着盒盖上的狼头标记,喉咙发紧——这是里格纳海盗的秘宝箱,只有船长才有资格保管。
"他们都死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就算我拿走...也算替他们收着?"
底舱的啃噬声又响了,这次更近。
艾丝瑞娜咬着嘴唇,用裙摆裹住手去撬锁。
锁扣"咔"地裂开时,雾突然浓了,浓得她连五步外的船舷都看不见。
她抓着木盒往怀里塞,转身就跑,可才跳下船,身后就传来"吱呀"的断裂声——像是整艘船被什么东西从中间咬断了。
等雾散时,海面上只剩一圈油渍,连块船板都没剩。
"所以我偷拿了这个。"艾丝瑞娜说完,手指还在木盒上轻轻发抖,"可他们...他们死得太奇怪了。
大副的伤不像是刀砍的,倒像是..."
"像是某种巨兽的齿痕。"陈健接过话头。
他刚才摸到锁扣上的划痕时就想到了——那道细痕弧度尖锐,边缘还有碎木屑,分明是某种利爪划出来的。
艾丝瑞娜猛地抬头,蓝眼睛里浮起水光:"您也这么觉得?"
"你做得很好。"陈健把木盒放进怀里,触感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去休息吧,我让人送点热汤过来。"
他替她掖好被角时,瞥见床头还摆着那把从船上捡的弯刀。
刀鞘是鲨鱼皮做的,刀柄缠着金线,刀身却泛着冷冽的青芒——这不是普通海盗用的武器,倒像是某个首领的佩刀。
晨雾散尽时,陈健站在窗边,望着被朝阳染成金红的海面。
海浪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格纳海盗的船平白消失,船上众人死状诡异,木盒里说不定藏着关键线索。
更要紧的是,若那东西能轻易啃沉海盗船,哈蒙代尔的渔船、商队该如何防备?
他转身走出房间,指节叩了叩隔壁的木门。
"陈健,去议事厅通知各位将领,半个时辰后开会。"他声音沉稳,脚步却快得带起风,"再让厨房煮锅浓姜汤,给艾丝瑞娜送过去。"
议事厅的石桌还带着晨露的凉意。
陈健推门进去时,斯尔维亚正用匕首削指甲,皮甲上沾着海腥味;贺斯法坐在最末位,铁靴蹬着桌腿,矮人特有的络腮胡上还粘着面包渣;摩莉尔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她刚从拜尔德斯的秘密要塞赶回来,披风上还沾着岩灰。
"诸位。"陈健把木盒往桌上一放,狼头标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里格纳海盗的船在咱们海域触礁了。"
石桌立刻响起一片抽气声。
斯尔维亚的匕首"当"地掉在桌上:"里格纳?
那群在北海劫了三艘商队的疯子?"
"不止触礁。"陈健翻开木盒,里面躺着半卷羊皮地图、几枚金币,还有块染血的碎布,"船上所有人都死了,死状...不太寻常。"他没提啃噬声和雾中消失的船,只指了指碎布上的齿痕,"更麻烦的是,那船现在连残骸都没剩。"
贺斯法用铁钎敲了敲石桌:"所以您前两日让咱们把沿海了望塔的火把换成松脂,又把渔船的归港时间提前两个时辰,是早有防备?"
"不错。"陈健点头,"我收到线报说里格纳可能南下,但没想到他们会出这种事。
现在的问题是,那船为什么会沉?
如果是被咱们的防御逼的,那海盗余党可能会报复;如果是...其他东西导致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咱们的海防线必须再紧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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