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透,长乐宫的宫人们就已候在偏殿外。
白祈被唤醒时,窗外还飘着淡淡的薄雾,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映在铺着云锦的床榻边。
宫人捧着叠好的玄色朝服进来,衣料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细闪,领口绣着的星辰图案精致得如同真的缀了碎钻。
他坐在镜前,任由宫人为他整理衣饰。
铜镜里的少年眉眼依旧精致,只是眼底带着几分未散的倦意——昨夜因淑妃的事辗转难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倒让那双本就泛红的眼尾多了几分脆弱感。
发冠是纯玉所制,冰凉的触感贴着头皮,宫人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墨发束起,发丝垂在颈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添了几分柔和。
“国师大人,陛下在殿外等您了。”内侍轻声提醒。
白祈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出偏殿。
萧彻已穿着明黄色龙袍站在廊下,晨光落在他身上,将龙袍上的五爪金龙映得愈发威严。
见白祈出来,萧彻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昨晚没睡好?”萧彻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腕间的皮肤,语气带着关切。
白祈的手腕本就纤细,被他握着更显单薄,肌肤白皙得能看清青色的血管,让萧彻忍不住想多护着些。
“臣……还好。”白祈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萧彻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他心口发慌,只能任由对方牵着,一步步走向太和殿。
太和殿外的广场上早已站满了文武百官,见萧彻与白祈并肩走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好奇,有探究,还有藏不住的质疑。
白祈被这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萧彻身边靠了靠,玄色朝服的袖口轻轻蹭过萧彻的龙袍,像只受惊的小兽在寻求庇护。
踏入太和殿,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萧彻走上龙椅坐下,白祈则站在他身侧的位置,手里握着那枚刻着“钦天监掌印”的玉笏,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泛白。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能清晰地听到大臣们整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得殿内的梁柱仿佛都在晃动。
果然,没过多久,户部尚书就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绯色官服,躬身行礼时,腰间的玉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陛下,国师昨日刚入长乐宫,淑妃娘娘便被禁足,此事已在后宫传开,恐会引起非议,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其中不乏淑妃娘家的势力。
白祈的心跳猛地加快,他悄悄抬眼看向萧彻,见对方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未变,指尖却轻轻敲击着扶手,显然已有些不悦。
萧彻的目光扫过殿下,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淑妃以下犯上,污蔑国师,禁足一月已是轻罚。若再有谁敢私下议论此事,或借此挑拨离间,休怪朕不客气。”
帝王的威严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可白祈知道,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忌惮萧彻的权势,却更容不下他这个“宠臣”留在皇帝身边。
果然,没过片刻,工部尚书又站了出来。他须发皆白,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陛下,国师虽身份尊贵,掌钦天监之职,却从未处理过朝政。如今陛下让国师日夜伴驾,恐会影响朝政运行,乱了朝廷规制。臣恳请陛下,让国师回归钦天监,各司其职,专心观测星象,莫要再干预朝堂之事。”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在质疑白祈的能力,想把他从萧彻身边赶走。白祈攥紧了手里的玉笏,玉质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头的慌乱。他知道,自己必须开口——若是此刻沉默,不仅会让萧彻觉得他无用,还会让这些大臣更加肆无忌惮,日后他的处境只会更难。
“陛下,臣有话要说。”白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殿下的大臣,落在工部尚书身上。晨光从殿外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眼底的坚定映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质疑,有不屑,还有幸灾乐祸——他们都等着看这个“靠容貌惑主”的国师,能说出什么荒唐话来。
萧彻看着身侧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本以为国师会像昨夜那样示弱,却没想到他竟有勇气在朝堂上开口。惊讶过后,更多的是好奇,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鼓励:“国师请讲。”
得到萧彻的许可,白祈的底气足了些。他再次看向工部尚书,语气平静却有力:“尚书大人说臣从未处理过朝政,这话不假。但臣身为钦天监掌印,虽不直接参与朝政,却身负观测星象、推算吉凶之责,为陛下和大雍江山祈福,这便是臣的职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的大臣,继续道:“昨日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灾星环绕,星象紊乱,恐西南旱灾会进一步恶化,引发瘟疫。眼下西南已有万余人流离失所,若再爆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臣恳请陛下,即刻调拨太医院的药材运往西南,再派御医随行,以防瘟疫蔓延,同时让户部拨款,安抚灾民,避免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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