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体系革新的决议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另一股暗流却已在宗门内部悄然涌动。这股暗流并非来自高层的争论,而是源于中下层,尤其是那些修炼传统功法多年、已在内门站稳脚跟,甚至小有名气的弟子之中。
朝阳初升,演武场上已是人影幢幢。按照新规,所有弟子,无论内外门,每日晨课需演练一个时辰的《九转涅盘诀》基础篇架式,以锤炼气血,稳固根基。
大部分外门弟子和新晋内门弟子练得格外卖力,呼喝之声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渴望。气血蒸腾,隐隐连成一片赤红的薄雾,场面蔚为壮观。
然而,在场地的边缘,靠近古松下的区域,却有一小撮人显得格格不入。他们约莫二三十人,皆是身着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青色镶边宗袍,修为大多在筑基中期以上,其中甚至有几名筑基后期,气息明显比周围弟子浑厚一截。
此刻,他们演练那基础架式,动作虽然标准,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与敷衍。手臂挥舞间软绵无力,步伐移动时拖泥带水,眼神更是飘忽不定,或带着不耐,或隐含讥诮。
为首一人,名为陈玄,筑基后期修为,在内门弟子中声望颇高,以其一手精纯的《离火诀》和凌厉的剑术闻名。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比划着,一边对身旁一名同伴低语,声音虽轻,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
“哼,真是荒唐。我等苦修《离火诀》、《青木功》十余载,灵力精纯,术法娴熟,如今却要陪着这些外门泥腿子,一起修炼这不知所谓的粗浅武学?简直是浪费时间!”
旁边一名面容倨傲的弟子接口道:“陈师兄说的是。这劳什子涅盘诀,除了让人出些臭汗,气血旺些,于灵力增长、境界突破有何益处?我看宗主是被魔道打怕了,病急乱投医。”
另一人则抱怨道:“还有那什么《百草辨图》、《外伤急救纲要》,竟也要我等去学?我等修士,追求的是长生大道,是御剑凌霄,是焚山煮海的神通!岂能如那凡俗郎中和药铺伙计一般,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学那包扎止血的微末伎俩?平白辱没了身份!”
“就是!有这时间,多打坐一个时辰,多练习几手法术不好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他们都是凭借自身努力和天赋,在旧有体系下一步步爬上来的佼佼者,早已习惯了以灵力修为和法术强弱论高下。如今宗门突然转向,大力推崇他们眼中“粗浅”、“微末”的武道和医道基础,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适应,甚至有一种自身优势被挑战、过往努力被否定的憋屈感。
陈玄冷哼一声,索性停下了动作,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场中那些练得热火朝天的外门弟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漠然:“宗门要胡闹,我等也拦不住。但想让我等将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些无用之事上,却是休想。敷衍过去便是,难不成执法堂还能因此责罚我等内门弟子不成?”
他的态度,代表了这一小撮老派弟子的普遍心理。他们不敢公然违抗宗门命令,但却可以消极应对,阳奉阴违。
晨课结束的钟声响起。
接下来是丹堂执事讲授《百草辨图》的时间。地点设在**堂,可容纳数百人。当授课的丹堂执事赶到时,却发现堂内座位空了近三分之一。缺席者,大多便是陈玄那批人。而来听课的弟子中,也有不少如陈玄一般的内门弟子,虽人在堂中,却或闭目养神,或神游天外,根本没将台上执事的讲解听入耳中。
授课的丹堂执事是一位姓王的中年人,见状眉头微皱,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讲解着几种常见止血草药的形状、药性及简单处理方法。
课后,有负责巡查的执法堂弟子记录下缺席及听课不专者名单,上报给了执法堂。
执法堂内,严长老看着名单上那几个熟悉的内门弟子名字,尤其是陈玄,眉头紧锁。他深知这些弟子是宗门的中坚力量,以往也立下过不少功劳,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长老,是否要按宗规,扣除他们的月例或贡献点?”一名执法弟子询问道。
严长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且记下,容我禀明宗主再定夺。此事……牵涉不小。”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昊耳中。
他正在批阅关于资源点勘探的汇报,听到石坚气呼呼地转述了陈玄等人的言行后,手中玉笔微微一顿。
“知道了。”林昊的反应很平静,并未动怒,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石坚急道:“宗主!这帮家伙仗着有点资质和修为,就敢阳奉阴违,若不加以惩戒,新规如何推行?其他弟子会怎么看?”
林昊放下玉笔,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演武场的方向,那里,新一轮的弟子正在演练架式。
“阻力,是必然的。”他缓缓道,“打破旧有的藩篱,总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和习惯。陈玄等人,不过是其中代表罢了。他们并非大奸大恶,只是困于过往的认知,不愿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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