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唐缓缓起身,转身坐在床角。他侧头看向池水,暖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认真衬得格外清晰。那眼神里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柔软,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被,暖得人心里发沉。池唐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猛地一紧,这么多年,她从未露出过这般近乎诀别的温柔,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所有事都托付给他,然后转身离开。
“小唐,这几年你辛苦了……” 池水的声音轻轻的。她抬起手,想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摸摸他的头,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可手刚抬到半空,就被池唐稳稳握住。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指腹上还带着薄茧,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不用替我担心,我一直都在。
“我不苦。” 池唐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只要能护着你,什么都不苦。”
池水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语气沉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早已想透的事:“小唐,你听我说。” 她的手因为常年怕冷,总是带着点冰凉,可此刻握在他手里,却蕴含着一种温柔的力量,“去看看楚伯父吧,他很想你。”
“他来找你了?” 池唐的声音陡然提高,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眼底瞬间翻涌起怒意,“他有什么资格来找你?”
“小唐,别这样。” 池水轻轻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他这一生很苦。爱上你母亲,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事。这二十多年,他活在愧疚里,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他没有养育你,并不是故意丢下你,而是因为当年你母亲走的时候,没告诉他你的存在。后来他找到你时,也没有强行把你带走,而是给你时间,让你长大后自己做决定。你的所有要求,他都无条件满足,却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池水说着,慢慢收回手,轻轻抚上池唐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关切:“小唐,从血脉上来讲,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最有资格关心你的人。多和他亲近亲近吧,别等以后没机会了,再让自己后悔。”
池唐沉默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放开池水的手,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嘲:“看来他真是找你了,不然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他还以为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是因为计划得当,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我说为什么能那么快把楚君威关起来,原来是他在背后出手。” 他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冰冷的讽刺,再转头看向池水时,眼底的怒意已经被一层怀疑覆盖,“为了让你劝我认他,他提出什么条件了?”
池水看着他眼底的防备,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池唐心里有坎,可有些事,终究要摊开来说。她低头沉默了几秒,指尖蜷缩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说:“他只是希望你能认祖归宗,把名字改成楚君弈。”
“池水!” 池唐猛地打断她,像是被触碰了最敏感的神经。他往前一步,俯身靠近她,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只有一拳远。池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那是属于他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可此刻,这熟悉的味道里,却裹着一层让她心疼的怒意与脆弱,让她心痛又心慌。
对面的池唐坐姿挺拔,可那双眼睛太亮了,亮得有些刺眼,像寒夜里骤然挣脱云层的星子,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灼热温度,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在这目光里,让她连逃避的勇气都快要消失。
“你心里清楚,他要的并不是这么简单。” 池唐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他咬着牙,字句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他抬手扯了扯领口,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他掌管楚家多年,是名副其实的霸主,手段阴狠毒辣,凡事只求结果。他这一生,只有两个人是他无法完全掌控的,一个是我的母亲,另一个就是我。现在让我脱离池家,不过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把我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变成他手里听话的傀儡。”
池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戾气,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小唐,你并不了解他。人老了,心态总会变的,他年轻时那些滔天的野心,早就在岁月的长河里磨平了棱角。现在的他,更想的是弥补过去的遗憾,安享天伦之乐。”
“噢?” 池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可这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变得这么熟识了?你失忆后回国,满打满算不过短短数日,却处处帮他说话。看来他的手腕,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的声音不算高,可脖颈上凸起的青筋却暴露了此刻他正在极力压抑的情绪,像是一头即将失控的困兽。“你这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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