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毙?”李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冬日里猝然出鞘的寒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刺客头领狰狞又不甘的面孔,那是他费尽心力、甚至不惜以身作饵才擒获的关键人证,是撬开东宫乃至其背后黑手铁板的第一道缝隙!如今,竟在卫尉寺密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一股被公然挑衅、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如何暴毙?卫尉寺密牢戒备何等森严,怎会让人犯轻易暴毙?!”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杜明身上。
杜明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额角渗出细汗,压力巨大,低声道:“回侯爷,据牢头上报,是……是中毒。昨夜子时换岗时还一切正常,今晨发现时,人已僵冷,面色青黑,口鼻留有黑血。经初步查验,应是某种极烈的剧毒,发作极快。”他汇报得小心翼翼,心中亦是翻江倒海。卫尉寺密牢向来是铜墙铁壁的代名词,如今出了这等纰漏,整个卫尉寺上下都脱不了干系,他这位负责具体事务的少卿更是首当其冲。
“中毒?”李默眼中寒光更盛,心念电转。饮食、看守、接触……每一个环节都在他脑中飞速过筛。对方选择灭口,在他意料之中,但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突破卫尉寺的防御,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不仅仅是灭口,更是一种示威,一种宣告——看,即便是皇帝直辖的密牢,我们也能来去自如!“饮食何人经手?何人能接近牢房?”他追问,声音冷得像冰。
“饮食皆由卫尉寺专人统一制备,经三道查验,按理绝无问题。至于接近……密牢看守皆是精选之人,外人绝难进入。昨夜……”杜明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丝苦涩,“除了固定看守,只有一名负责送夜宵的杂役进去过,但那杂役也已验明正身,在卫尉寺当差超过十年,背景清白,送完夜宵便离开了,并无异常举动。目前此人已被控制审讯。”
“背景清白?”李默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讽与冰冷的洞悉,“越是清白,才越有可能被利用!十年?足够让一个人被渗透收买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幕后那双黑手,是如何耐心地、悄无声息地将棋子布设到各个关键角落,平时蛰伏不动,一旦需要,便能发出致命一击。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对手的狡猾与强大,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另一名重伤的俘虏呢?”他必须确保剩下的线索不再断掉。
“那名重伤者一直昏迷,由太医署派专人看护用药,反倒暂无性命之忧,只是依旧无法开口。”杜明连忙回道,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好消息。“陛下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已下令将昨夜所有当值人员一律下狱严审,并命卑职前来告知侯爷,同时……”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若蚊蚋,“陛下口谕,让侯爷您,从明处转为暗处,有些事,或许暗处更容易查。”
皇帝的反应和指令,迅速而明确。人证在绝对控制下被杀,这无疑是幕后黑手对皇权的公然挑衅,皇帝必然怒不可遏。而让李默转入暗处,既是保护,也是希望他能摆脱明面上的掣肘,更灵活地追查线索。李默瞬间明了圣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如今在明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确实束手束脚。此刻,他若再高调追查,反而会处处受制,成为众矢之的。只有隐藏在暗处,如同潜伏的猎豹,方能避开锋芒,窥得先机,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更沉重的责任。
“臣,遵旨。”李默沉声道,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转换身份和策略。“杜大人,回去禀告陛下,李默知道该如何做。也请转告陛下,那刺客虽死,但周圭尚在,幽州军械档案犹存,线索并未完全断绝。”他这是在给皇帝,也是给自己坚定信心。对手虽然狠辣,但绝非无懈可击。
“卑职明白!”杜明重重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行礼后匆匆离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李默负手而立,面沉如水,内心的波澜却远未平息。对方动作太快,太狠辣!竟能将手伸进皇帝直接控制的卫尉寺密牢,其能量和决心,远超预估。这绝非太子一人之力所能及,背后定然还有更深、更庞大的势力网络,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整个京城上空。刺客头领一死,直接指向东宫的线索算是暂时断了。但对方如此急于灭口,恰恰证明了他们害怕更深的东西被挖出来,这反而让李默更加确信,自己追查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险。
“福伯。”李默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决断。
老管家应声而入,敏锐地察觉到主人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
“流言之事,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出最初是从哪个茶馆、酒肆、或是哪个下人口中传出来的!重点查与东宫、崔家,甚至九皇子府有牵连的那些三教九流之地。”李默吩咐道。流言是烟雾,目的是混淆视听,扰乱他的判断,他必须找到放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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