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冲仍有一点点犹豫,范正鸿继续道:“你只需记住,到了张府,不提今日,不提张贞娘。你就和张教头聊聊枪法,聊聊兵事,聊你父亲与他当年的交情。你把那个在战场上英姿勃发、在武艺上精益求精的林教头展露出来。让他看到,你虽年轻,却是个有担当、有前途的后生。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先在长辈心里种下一颗好印象的种子。”
林冲虽不完全明白其中关窍,但范正鸿的话他信。他重重一拱手:“全凭大哥安排。”
“别全凭我,你自己也得争气。”范正鸿严肃道,“明日见了张教头,挺直腰杆,别又成了霜打的茄子。你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谁还敢把女儿托付给你?”
“是!大哥!”林冲的声音洪亮了些,仿佛找回了些许自信。
次日,林冲果然备了上好的汾酒、几匹精致的蜀锦,又特意去书铺寻了一部前朝的兵法孤本,作为拜礼。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靛蓝色劲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练了半天表情,确保自己看起来既恭敬又不失英武,这才深吸一口气,往张教头府上而去。
张教头,名唤张立,是禁军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头,一手“张家枪”名动汴京。如今虽年过半百,退居二线,但在军中威望仍在。听闻林冲来访,他颇为高兴,亲自迎了出来。
“贤侄来啦!快快请进!”张立热情地拉着林冲的手,“听说你在燕云随着武正侯打了大胜仗,竟然收复了那太宗皇帝都没收回来的燕云七州,自从你回来,我便想去看看你,但这琐事缠身没来得及。今日你来看我倒显得是我不讲礼数。”
“小侄怎么敢让叔叔拜会?今日大年初二,宫里无差便来拜会,您那手‘回马枪’是当世一绝,若是您亲去自然能亲手挑了那伪帝”林冲恭敬地行礼,话语得体,神态沉稳,丝毫不见昨日的慌乱。
张立闻言大笑,引着他进入客厅。二人落座,从枪法聊到军制,从过往的交情聊到如今的朝局。林冲本就武艺超群,见识不凡,谈起这些来更是头头是道。他不像寻常武夫那般粗鄙,反而引经据典,见解独到,让张立越听越心喜,不住地点头。
“好,好!”张立抚掌赞叹,“虎父无犬子!林兄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我瞧你这枪法和心性,将来成就,定在我们这辈人之上!”
林冲谦虚几句,心中却牢记范正鸿的嘱咐,话锋一转,从怀中取出那部兵法孤本:“张伯伯过誉了。侄儿近日偶得此书,其中有些阵法图解颇为精妙,只是侄儿才疏学浅,有几处参悟不透。听闻张伯伯早年曾随军出征,于排兵布阵一道有独到见解,想请张伯伯指点一二。”
这一手,更是高明。他既表现了自己的好学,又捧了张立的经验,还创造了一个可以继续往来的理由。
张立接过书,翻看了几页,眼睛顿时亮了。他一生钻研武艺,对兵法同样痴迷,这本书恰好戳中了他的兴趣点。他当即拉着林冲,在书房的沙盘上,就着书中的阵法推演起来。
二人一个说,一个演,从日上三竿一直聊到夕阳西下,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张立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既有本事又谦虚好学的后辈。
就在二人聊得兴起之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老爷,茶点备好了。”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传来。
林冲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是她。
“进来吧。”张立头也不抬地应道。
门被推开,一道水红色的身影端着茶盘,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正是张贞娘。
她今日换了一身家常的服饰,却更显清丽脱俗。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茶点一一放在桌上,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林冲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林冲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昨日隔着门缝,看的是惊鸿一瞥的侧影,是朦胧光影下的剪影。而今日,她就在眼前,那股温婉娴静的气质,如春风拂面,让他心神俱醉。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贞娘放下茶盘,躬身道:“老爷,林教头,请用茶。”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贞娘。”张立终于抬起头,笑着叫住她,“来,见过你林冲哥哥。他父亲林铁枪,是我当年的生死之交。”
这一声“哥哥”,让林冲和张贞娘的脸都微微一红。
张贞娘无法,只得转过身,对着林冲盈盈一拜,声音细若蚊蚋:“林……林教头。”
她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怎样清丽的脸庞!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鼻梁秀挺,唇不点而朱。她的目光与林冲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便如受惊的小鹿,迅速垂了下去,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林冲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昨日那份失魂落魄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但他死死记着范正鸿的话,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