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完全散去,训练场上已是喊声震天。陆小龙背着手,如雕塑般伫立在训练场边的高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正在泥潭中摸爬滚打的士兵。经过连日来的铁血训练,这支部队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动作更加利落,眼神更加锐利,那种散漫懈怠的气息已被汗水与血水冲刷殆尽。
“营长!”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敬了个礼,“团部来电,您要的副营长今天到任,车队已经过了二道梁子,半小时后抵达。”
陆小龙冷峻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离训练场:“知道了。通知炊事班,加两个肉菜,一坛酒。”
“是!”通讯兵略显惊讶,应声而去。加菜已是罕见,破例饮酒更是前所未有——这位即将到任的副营长,看来非同一般。
半小时后,一辆满是泥泞的吉普车咆哮着驶入营地,一个急刹停在指挥部门口。车门打开,一条裹着绷带却依然有力的长腿迈了出来,随即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钻出车门。
正是岩迈。
他比陆小龙记忆中更黑瘦了些,脸颊上多了一道狰狞的新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但这丝毫未减他的彪悍之气,反添了几分沙场老兵的凶厉。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肩上的中尉肩章却有多次缝补的痕迹,显示着主人历经的恶战。
他的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高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陆小龙也转过身,两人隔着大半个营地,目光在空中相撞。没有呼喊,没有寒暄,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信任已在目光交汇间流淌。
岩迈咧嘴一笑,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大步流星地走上高地。
“报告营长!岩迈伤愈归队,前来报到!”他敬了个标准军礼,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旁边几个卫兵耳膜嗡嗡作响。
陆小龙回礼,上前一步,拳头不轻不重地捶在岩迈结实的胸膛上:“伤都好利索了?别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岩迈浑不在意地挺挺胸,绷带下的肌肉硬如钢铁:“放心,营长。阎王爷嫌我脾气臭,不肯收。这点伤,挠痒痒似的。”他目光扫过训练场上吼声震天的士兵,眼中闪过惊异与赞赏,“这帮崽子…被你操练得可以啊!有点精兵的样子了!”
“马马虎虎,刚见点眉目。”陆小龙语气平淡,但眼底的自豪却瞒不过老战友,“路上不太平?”
“遇上两拨毛贼,顺手打发了。”岩迈说得轻描淡写,但身上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吉普车引擎盖上新鲜的弹孔,无声地诉说着过程的凶险。“听说你这边刚打退吴登一次进攻?阵仗不小。”
“啃掉他一颗牙,让他知道疼。”陆小龙冷笑,“正好,你来了,下次能把他满口牙都敲碎。”
两人并肩走向指挥部,步伐一致,节奏相同,仿佛从未分开过。士兵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能感受到这位新来的长官身上那股与营长同源的、经历过真正血火淬炼的杀气,那是一种让人心安又心悸的力量。
进入简陋却整洁的指挥部,陆屏退左右,扔给岩迈一壶水。
岩迈仰头痛饮,清水顺着他粗壮的脖颈流下,打湿了衣襟。“痛快!还是咱们这儿的水够劲!”他抹抹嘴,眼神变得锐利,“说吧,营长。急着调我过来,不只是当个打手吧?眼下什么局面?”
陆小龙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形势不妙,但也机会大好。”他快速而清晰地介绍当前敌我态势、部队整训情况、面临的补给困难以及吴登部队的最新动向。
岩迈听得极其专注,不时插问一两个关键细节,往往一针见血。他对战术的理解和战场形势的直觉,让陆小龙暗自点头。这就是岩迈,勇猛却不莽撞,粗中有细,是天生的先锋战将。
“…所以,现在最缺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让我完全放心的人,替我盯住正面,我才能腾出手来收拾侧翼和后方那些魑魅魍魉。”陆小龙最后总结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岩迈。
岩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懂了。你就是让我来当这个‘门神’,替你镇住场子,看好家。谁炸刺,就剁了谁的手!”
“正是!”陆小龙用力一拍他肩膀,“这帮兵练出了点骨血,但离真正的铁军还差得远。需要一场真正的胜仗来铸魂!你的任务,就是在我准备好之前,把这块铁给我淬硬了,把锋芒给我磨利了!”
“没问题!”岩迈眼中燃起战意,“练兵、带兵、砍人,都是老本行!营长你放心,有我在,正面阵地丢不了一寸!哪个兔崽子敢拉稀摆带,我亲自把他塞进炮膛打出去!”
正说着,外面训练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激烈的争吵声,间或夹杂着几声怒骂。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向外走去。
训练场上,一群士兵正围成一圈。圈内,新任的侦察排排长阿普正和一名身材魁梧、满脸不服气的老兵对峙着。那老兵是原三连的兵痞头子,名叫莽卡,仗着资格老、有把力气,对新提拔的军官们一直阳奉阴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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