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卷起的漫天黄尘如同为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蒙上一层衰败的面纱。陆小龙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锐利地扫过窗外景象。越接近目的地“铁砧”防区,战争的创伤就越发触目惊心——被炮火掀翻的焦黑土地、废弃的堑壕、用沙袋和粗糙木材勉强垒砌的检查站,以及路边偶尔可见的、用破布覆盖的无人认领尸体,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残酷。
“营长,前面就是营部了。”开车的岩迈放缓车速,指向远处山坳间一片依地势而建的简陋营区。几排低矮的竹木结构营房歪歪斜斜地散布着,屋顶大多覆盖着防雨帆布,有些已被撕裂,随风飘动。唯一的砖石结构建筑可能是指挥部,但也墙皮剥落,布满弹痕。营区外围的铁丝网多处破损,哨塔上的士兵抱着枪,无精打采地倚靠着,丝毫没有警戒应有的紧张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劣质烟草和若有若无硝烟的气息。这就是陆小龙即将接手的SNLA第X团第X营——一个满编但看似毫无生气的部队。
卡车驶入营区大门,甚至没有受到哨兵像样的盘查和阻拦。几个衣衫不整、叼着烟卷的士兵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车子和陌生的军官车牌,又继续他们的闲聊,眼神里透着麻木和漠然。
陆小龙的心沉了下去。这与他想象中的前线精锐部队相去甚远,更像是一支被遗忘的、混日子的杂牌军。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推门下车。岩迈、扎图和六名“猎鹰”骨干紧随其后,他们动作干练,眼神警惕,与周围散漫的环境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所有懒散目光的注意。
听到车声,一个挂着中尉衔、肚子微凸、脸上带着敷衍笑容的军官从指挥部里小跑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军容不整的军官。
“是陆营长吧?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中尉热情地伸出手,但眼神闪烁,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我是副营长貌丁,暂时负责营里事务。接到司令部通知,说您今天到,没想到这么快。”
陆小龙没有立即握手,而是先环顾了一圈营区,将那些散漫士兵的反应、破损的设施、以及眼前这位明显是关系户的副营长尽收眼底。他这才缓缓伸出手,与貌丁轻轻一握,手感绵软无力。
“貌丁副营长,”陆小龙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峻,“通知全营军官,十分钟后指挥部集合。”他没有寒暄,直接下达了到任后的第一个命令。
貌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位年轻的营长如此直接和不近人情。他身后的几个军官交换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不满和讥诮。
“呃……营长,您一路劳顿,要不先休息一下,喝口茶?有些连长出去巡逻了,一时半会儿可能……”貌丁试图拖延。
“十分钟。”陆小龙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貌丁和他身后的军官,“缺席者,军法处置。”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向那栋破旧的指挥部。岩迈等人面无表情地跟上,无形中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原本想凑上来套近乎的军官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貌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勉强应了声“是”,然后对身边人低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
十分钟后,营指挥部。
所谓的指挥部,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简陋。一张粗糙的大木桌上摊着一张陈旧破损的区域地图,几个空弹药箱权当凳子。墙壁上挂着几条褪色的标语,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烟叶和汗酸混合味。
军官们稀稀拉拉地到来,大多军服皱巴巴,有的甚至敞着领口,带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他们打量着站在主位上的陆小龙——年轻得过分的脸庞,笔挺但略显陌生的新式军装(与SNLA普遍旧式军装不同),以及那双冷冽得与年龄不符的眼睛。
陆小龙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算上貌丁,来了大约七八个军官,缺席的至少有三四人。他心中冷笑,看来下马威来得比他预想的还快。
“点名。”陆小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貌丁愣了一下,连忙拿起一份花名册,开始磕磕巴巴地念名字。每念到一个,下面便懒洋洋地应一声“到”或“这呢”。
缺席者的名字被报出时,下面有人嬉笑着解释:“一连长去前面哨所‘视察’了。”“三连长可能昨晚喝多了,还没醒呢。”“机炮排长估计又去镇上找乐子了。”
指挥部里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气氛轻佻,完全没把新营长放在眼里。
陆小龙面无表情地听完。直到笑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铁:“岩迈。”
“到!”岩迈跨前一步,声如洪钟,震得屋梁仿佛都在作响。
“记录。一连长、三连长、机炮排长,无故缺席军事会议,各记大过一次。即刻起,停职反省。其职务,由副职暂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