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能压垮人的脊梁。自“猎鹰”排的信号从地图屏幕上彻底消失,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身处司令部核心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漫长得如同两个世纪。
加密电台的扬声器里,只有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静电噪音,像无数只蛀虫在啃噬着众人的神经。偶尔穿插着前线其他部队断断续续、语速极快的通话片段,无一不在诉说着正面战场的惨烈与焦灼,更加反衬出“猎鹰”排那片区域的死寂。
技术士官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控制台上几乎要敲出火花,不断尝试用各种备用频率、不同功率呼叫,但回应他的始终是那片冰冷的虚无。“干扰强度……没有减弱迹象。所有频段都被阻塞,像是……像是掉进了一个电磁黑洞。”他声音干涩地汇报,不敢抬头看波岩司令的表情。
波岩司令如同一尊石雕,矗立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代表“猎鹰”排最后已知位置的区域——那片被标记为鲜红色的“强干扰区”。没有人知道那支小小的精锐分队在里面正经历着什么,是仍在隐秘前行,还是已经暴露,正陷入重围苦战,甚至……已经全军覆没。
每一分钟的沉默,都在加剧这种可怕的猜测。
“正面战场,第7突击连报告!他们第三次冲锋被击退!连长阵亡!伤亡超过百分之六十!请求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通讯兵突然响起的、带着急促喘息和爆炸背景音的报告,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作战室的压抑寂静,也将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沙盘上,代表SNLA进攻部队的蓝色箭头,在345高地坚固的防御工事前,仿佛撞上礁石的浪花,一次次徒劳地拍打,然后碎裂、消退。伤亡数字不断更新,每一个跳动的数字背后,都是鲜活生命的逝去。
“命令预备队三营顶上去!告诉他们的营长,不惜代价,必须把高地东侧的敌军火力点给我压制住!” 波岩司令的声音依旧沉稳,但下达命令时那瞬间的停顿,暴露了他内心的艰难。预备队是最后的家底,每投入一分,就意味着后续作战的弹性减少一分。
梭图副司令适时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见:“唉……正面啃不动,奇兵又杳无音信。这‘断刃’行动,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他没有直接指责,但话语间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采纳了那个过于冒险的计划。
几名原本就偏向梭图的高级军官低声附和,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站在通讯控制台前的陆小龙。压力如同实质的浪潮,向他汹涌扑来。
陆小龙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他能感受到那些质疑、焦虑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他的军装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但他强迫自己站得笔直,目光没有丝毫游移,依旧牢牢锁定在那片干扰区。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排除着各种悲观的可能性,用一切已知信息来支撑自己的信念。
地形时间计算: ‘鬼见愁’隘口到‘蛇肠’谷地的直线距离约八公里,但实际渗透路线迂回曲折,加上攀爬、规避障碍,岩迈他们最快也需要三到四个小时才能穿过核心干扰区。时间还没到!
干扰特性分析: 这种强度的干扰不可能是大面积持续性的,耗能巨大,敌军必然是有重点、有选择地覆盖关键区域。这反而说明‘猎鹰’排的路线选对了,直插敌人要害!
岩迈的风格: 他了解岩迈,那是丛林里最狡猾的猎手,也是最坚韧的战士。除非瞬间遭遇毁灭性打击,否则绝不会连一丝预警信号都发不出来。静默,往往意味着他们正在敌人眼皮底下潜行!
敌人的反应: 正面压力丝毫没有减弱,说明敌军指挥部并未受到袭扰,后勤线也未被切断。这反过来证明,‘猎鹰’排很可能尚未暴露,或者他们的行动尚未发展到足以影响正面战局的程度。
“司令,”陆小龙转过身,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干扰依然存在,说明敌军电子战单位仍在工作,也意味着他们并未发现并摧毁‘猎鹰’排。这种强度的干扰不可能无限持续,其覆盖范围也必有边界。我判断,‘猎鹰’排仍在按计划渗透,目前正处于干扰最强烈的核心区,无线电静默是正确且唯一的选择。我们还需要……耐心。”
“耐心?!” 梭图终于忍不住,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嘲讽,“前线的士兵每分钟都在流血牺牲!你让我们用他们的生命,去赌一个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小队的‘耐心’?陆参谋,你的计划很好,但战场不是沙盘推演,不会事事都按你的预想进行!”
“正因为我清楚前线在流血!”陆小龙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梭图,一直压抑的焦灼和对自己决策的责任感,在这一刻化为锐利的锋芒,“所以才更不能自乱阵脚!现在盲目改变计划,要么让‘猎鹰’排可能付出的牺牲失去意义,要么就是把更多的部队填入正面绞肉机!除了等待他们创造奇迹,我们别无选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