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操场上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沉闷,又像是节日前的躁动。阳光炙烤着大地,将前几日雨水留下的湿润彻底蒸干,只留下龟裂的泥土和飞扬的尘土。
白色告示板前已经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今天是分配命令正式下达的日子,决定着这批刚刚完成“淬火”集训的精英学员们未来的命运。
陆小龙站在人群外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向前挤。他背靠着一棵榕树粗壮的树干,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前方。岩坎教官赠予的那把定制手枪沉甸甸地别在腰后,枪柄上那个“龙”字仿佛透过布料散发着微热。
过去的几个月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地狱周的煎熬、泥潭中的屈辱、沙盘推演上的交锋、实弹射击时的专注、与梭温的明争暗斗,还有最终综合演习中那场惊心动魄的斩首行动。这一切,都将在这个平凡的下午被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开启全新的篇章。
“小龙!你怎么还在这发呆?”岩迈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走啊,去看看咱们被分到哪支前线部队!我听说第一团正在扩编,需要大量基层军官,那可是主力中的主力!”
扎图跟在他身后,一如既往地活泼:“迈哥说要是能分到一块,就请咱们喝最好的米酒!龙哥,你快来啊!”
陆小龙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公布了!公布了!”有人高声喊道。
人群瞬间如同潮水般向前涌去,几乎要将那块白板淹没。陆小龙能看到负责宣布命令的教官正将一张巨大的名单贴在板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对应的部队编号。
“让我看看...我在哪...”一个学员挤在最前面,手指颤抖地在名单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
“第三团二营!我被分到第三团了!”有人兴奋地大叫起来。
“侦察营!我进侦察营了!”另一个声音充满自豪。
岩迈已经挤进了人群,他那壮硕的身材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扎图像条灵活的鱼,几下就钻到了前面。
陆小龙依然站在原地,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平稳而有力。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容易激动的新兵。无论分到哪里,他都有信心闯出一片天地。
“找到了!我在第一团一营!”岩迈兴奋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他转过身来,朝着陆小龙挥舞着手臂,“小龙,快来看你的!”
扎图也跳着喊道:“龙哥!我在特种爆破队!直属司令部!”
陆续有学员找到自己的名字,欢呼声、叹息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命运的交响乐。大多数人都被分到了前线作战部队,这是他们预期的,也是他们所期望的——真正的军人渴望战场,而不是办公室。
陆小龙深吸一口气,终于迈步向前走去。人群自然而然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作为综合排名前十的“优秀毕业生”,他早已是这批学员中的风云人物。
他来到告示板前,目光从上到下快速扫视。岩迈的名字确实在第一团一营,扎图在特种爆破队,梭温...他在第二团三营,一个相对次要的位置。
然而,当他的视线找到自己的名字时,却愣住了。
那不是任何一支前线作战部队的编号。
“SNLA司令部侦察参谋处,见习参谋,陆小龙少尉”。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出乎意料的分配结果。一道道目光聚焦在陆小龙身上,充满了惊讶、疑惑,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
“参谋...部?”岩迈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他凑近告示板,几乎把脸贴了上去,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上面的文字,“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写错了?”
扎图也愣住了,挠着头:“龙哥,你怎么...去坐办公室了?”
人群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陆小龙居然没去前线?”
“司令部侦察参谋处...那可是高层待的地方。”
“但他不是实战型人才吗?演习中表现那么出色。”
“也许上面觉得他更适合纸上谈兵?”
“华人身份终究还是有限制啊...”
最后那句话声音虽小,却像一根针,刺入了陆小龙的耳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
梭温从人群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笑容:“哟,我们的‘优秀毕业生’居然要去坐办公室了?真是大材小用啊。不过也是,参谋部确实需要人去端茶送水、整理文件嘛。”
岩迈顿时怒目而视:“梭温,你闭嘴!”
梭温耸耸肩,故作无辜:“我说错什么了吗?陆少尉这是高升啊,接近权力中心,说不定哪天就能当上将军的贴身秘书呢。”他的话引来几个跟班的窃笑。
陆小龙面沉如水,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内心却波涛汹涌。参谋?为什么是参谋?他想象过各种可能——精锐突击队的指挥官、前线步兵连的连长,甚至是艰苦地区的守备队长。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分配到司令部,成为一个“纸上谈兵”的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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