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生涯最后一场笔试的结束铃声,仿佛一声悠长的释息,回荡在每一个紧绷的神经末梢。当陆小龙放下笔,将墨迹未干的试卷交到讲台上时,整个考场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不是轻松,而是暴风雨过后、等待宣判的真空地带。
长达数月的“淬火”集训,尤其是刚刚结束的、堪称军校史上最残酷之一的毕业联合演习,已经将这群学员的体力和意志压榨到了极限。此刻,支撑着他们没有立刻瘫倒的,只剩下对最终结果的悬望。
没有欢呼,没有交谈。学员们默默地走出考场,脸上混杂着疲惫、解脱和更深的不安。阳光有些刺眼,陆小龙眯了眯眼,感觉脚步有些虚浮。演习中强行军留下的肌肉酸痛,以及最后几天冲刺复习的睡眠不足,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小龙!”岩迈粗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从身后传来,一只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差点让他一个趔趄。岩迈自己也是眼眶深陷,但眼神依旧炯炯,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考得咋样?最后那道战术分析题,你咋写的?我总觉得心里没底!”
扎图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还蹭着一块墨迹,嘟囔着:“分析啥?能认全字就不错了……那些弯弯绕绕的,有布置一个诡雷来得实在?”他挠着头,表情痛苦,显然笔试对他而言比敌后渗透还要命。
陆小龙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尽人事,听天命。”他的声音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这最终排名,不仅仅是一纸成绩,更关乎毕业后的分配,关乎未来的起点,甚至从某种角度说,关乎他们在这条血腥道路上能走多远、活多久。前十名,尤其是“优秀毕业生”,意味着更受重视的岗位,更优先的资源,以及……更早直面复仇目标的机会。
等待宣判的日子格外难熬。军校并没有给大家休整的时间,反而安排了一系列高强度的基础体能维持训练,美其名曰“保持状态”。训练场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都在默默较劲,也在暗中观察。目光扫过那些在演习中表现出色的面孔,如陆小龙、岩迈,也扫过那些背景深厚、但在实战中露了怯的,比如梭温。
梭温明显瘦了一圈,眼神阴鸷,训练时带着一股狠劲,像是在跟谁赌气。他偶尔投向陆小龙的目光,冰冷得如同毒蛇的信子。演习中的“斩首”之辱,显然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陆小龙对此视若无睹。他照常完成所有训练科目,甚至比标准更严苛地要求自己。汗水能暂时冲刷掉焦虑,也能提醒他,无论排名如何,自身的实力才是乱世中最大的依仗。晚上,他依旧会独自加练,要么是器械,要么是夜间瞄准,只有在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中,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平静。
期间,岩坎教官来找过他一次。没有过多寒暄,只是并肩在训练场边走了走。
“结果快出来了。”岩坎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陆小龙应了一声。
“无论第几,记住你来这里的目的。”岩坎停下脚步,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军校只是给你磨了磨刀,真正的战场,才见分晓。排名高,未必是好事,意味着更重的担子,更多的眼睛盯着你。排名不理想,也未必是坏事,或许能让你更低调地积蓄力量。”
陆小龙沉默着,品味着这番话里的深意。他明白,岩坎是在给他打预防针,无论结果如何,都要保持清醒。
“谢谢教官,我明白。”
三天后,通知终于下来了。所有毕业班学员,集合于大礼堂。
礼堂内庄严肃穆,主席台上坐着军校校长、各位高级教官,甚至还有一位从司令部来的大人物。台下,数百名学员挺直脊背端坐,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空气中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紧张。
陆小龙坐在人群中,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目光平视前方,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古井无波。他能感觉到旁边岩迈绷紧的肌肉,也能听到扎图不安地挪动屁股的声音。
校长,那位不怒自威的SNLA元老,走到话筒前,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拿起一份文件。
“现在,宣布本届毕业生最终综合排名。”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名字从后面开始念起,每念到一个,台下就有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或是松了口气的叹息,或是失望的哽咽。越往前,气氛越是凝滞。
“……第二十三名,扎图。”
陆小龙感到身旁的扎图猛地一抖,随即这爆破狂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咧开嘴,想笑又不敢笑出声,表情古怪至极。能进前三十,对他这个“文盲”来说,绝对是超常发挥,显然是他在爆破和特种作战科目上的逆天表现拉高了平均分。
名字继续往前。第十五名、第十四名……始终没有听到熟悉的名字。岩迈的呼吸越来越重,陆小龙的掌心也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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