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基地的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毕业分配的风声像无处不在的幽灵,在营房间、训练场上、乃至食堂的咀嚼声中低语徘徊,撩拨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期待、焦虑、算计、茫然——各种情绪在学员们眼中交织,发酵。
然而,军校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并未因此放缓运转。恰恰相反,在正式分配命令下达前的这段宝贵时间里,课程表被塞得前所未有的满当。口号响亮而明确:“武装到牙齿,一专多能!” 这既是SNLA对即将输送到各条战线的新鲜血液的最后淬火,也是给学员们一个暂时忘却前途纷扰、专注于提升自我的最后机会。
陆小龙深吸了一口清晨冷冽而潮湿的空气,将那些关于未来的纷乱思绪强行压下。他深知,无论最终去向何方,多掌握一项技能,在战场上就多一分活下去、并杀死敌人的资本。他需要这些,渴望这些。
第一站:机动驾驶训练场。
巨大的泥泞场地被各种障碍物占据:壕沟、陡坡、轮胎阵、之字形弯道。几辆老旧的苏制UAZ-469越野车和几台漆面斑驳的日军二手越野摩托车停在起点线,像一群等待驯服的钢铁野兽。
教官是个脸上带疤、嗓门洪亮的老兵,唾沫星子几乎能喷到第一排学员的脸上:“兔崽子们!别以为会踩油门打方向就叫会开车!在金三角的山沟沟里,车是你们的腿,是你们的盾,有时候还是你们的棺材!都给我打起精神!”
理论讲解简短粗暴,重点立刻转向实操。学员们轮流上车,在教官的厉声呵斥和几乎要戳到脑门的手指指挥下,尝试征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机器。
“油门!给油!犹豫什么?等敌人给你敬礼吗?!”
“方向打死后回正!你想把自己甩出去吗?!”
“挂前加力!冲那个坡!别松油!……对!就这样!……妈的!谁让你停上面的?当靶子吗?快下来!”
岩迈庞大的身躯塞进驾驶室显得格外局促,但他力量惊人,操控粗暴却有效,几次险险侧翻都被他硬生生掰了回来,引来一片惊呼。扎图则对摩托车展现了异常的兴趣和天赋,他那瘦小精干的身材和灵活的反应,让他能轻松驾驭摩托在复杂地形中穿梭,甚至能玩出一些诸如抬前轮、急转甩尾的非教科书动作,引得教官在一旁既皱眉又暗自点头。
轮到陆小龙。他沉稳地坐上驾驶位,调整座椅后视镜,系上那根几乎失去弹性的安全带(如果还在的话),深吸一口气。点火,挂档,松离合,给油。动作并不花哨,但极其流畅精准。他的眼神锐利,快速扫视着前方路况,双手稳健地控制着方向盘,脚下对油门和离合器的控制细腻入微。
车辆在他操控下,仿佛有了灵性。过壕沟时平稳匀速,避免剧烈颠簸;上陡坡时引擎怒吼却毫不拖沓,选择路线恰到好处;在轮胎阵中穿梭,精准避开每一个障碍,车身轨迹平滑而高效。他甚至在一次模拟被追击的演练中,利用一个急转弯后的短暂视野盲区,猛地甩尾将车横过来,做了一个完美的“J型转弯”(虽然车辆几乎失控),瞬间调头,引得教官都 momentarily 瞪大了眼睛。
“小子,以前开过?”教官走到车旁,打量着陆小龙。
“报告教官,在老家摸过拖拉机。”陆小龙平静地回答。这并非完全假话,但他那远超常人的手眼协调能力和空间感知力,才是关键。教官哼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在成绩册上重重地画了一个优。
第二站:基础外语(英语)教室。
与训练场的狂野截然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古怪和压抑。一位戴着厚厚眼镜、文质彬彬的教员(可能是从大城市流落至此的知识分子)正吃力地试图向一群大多只精通掸语、缅语或方言的学员们灌输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Stop! Hands up!(站住!举手!)”
“Drop your weapon!(放下武器!)”
“Where is the enemy?(敌人在哪里?)”
“I need a medic!(我需要医护兵!)”
教员念得口干舌燥,台下大多数学员却一脸茫然,发音古怪滑稽,如“斯道普”、“憨兹阿普”、“卓普油尔歪喷”,课堂里不时响起压抑的低笑。对于许多即将奔赴最前线步兵连队的学员来说,这玩意儿似乎远不如如何保养步枪来得实在。
梭温坐在后排,公然打着哈欠,用只有周围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学这鸟语有屁用,难道碰到老美鬼子,还跟他聊天不成?”
但陆小龙却听得异常专注。他意识到,知识没有无用之功。能听懂几个单词,也许就能从敌台通讯中捕捉到关键信息;能喊出两句口令,或许在将来与某些国际组织(哪怕是武器贩子或雇佣军)打交道时就能派上用场。他仔细模仿着教员的发音,在笔记本上用工整的汉字标注谐音和含义,默默记忆。岩迈抓耳挠腮,扎图则干脆在课本空白处画起了爆破示意图。陆小龙的认真,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也让讲台上的教员投来一丝欣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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