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课程,如同热带暴雨般密集而猛烈地砸向这群年轻的学员们。在经历了体能极限的“地狱周”、武器精通的“工匠课”以及初次实弹的“洗礼”后,课程表翻开了新的一页,进入了更考验头脑和经验的领域——高等丛林战术理论。
教室不再是露天的训练场或硝烟弥漫的靶场,而是一间相对宽敞的竹木结构棚屋。粗糙的木板上刷了黑漆权当黑板,桌椅简陋,但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神情专注,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画在黑板上的线条和符号,将来在真实的丛林里,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是胜利与失败的裁决书。
授课的教官不再是黑熊那样咆哮的体能狂人,也不是武器教官那样的技术控,而是一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军官,大家都叫他“老猫”。老猫其貌不扬,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有几道淡淡的旧疤,那是丛林留给他的永久纪念。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经过精确计算,直接切入核心。他不需要大声呵斥,只需用那双看透生死般的眼睛扫视全场,就足以让最桀骜的学员屏息凝神。
“丛林,不是操场。”老猫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这里,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拿着枪的对手,而是你脚下的土地、头顶的藤蔓、身边的蚊虫,和你自己内心的恐惧与迷茫。”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下一个简单的三角形:“最基本的小队进攻队形:箭头式。尖兵在前,主力居中,断后押尾。间距?不是固定的十米二十米,要看植被密度、视线范围、以及你预估的接敌距离。在开阔地,拉散;在密林,收紧。原则是:前能预警,中能支援,后能掩护,遇袭时能瞬间形成环形防御或快速突击阵型。”
陆小龙坐在台下,目光灼灼。老猫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他仿佛又回到了逃亡的那段日子,一个人在密林中穿梭,本能地选择路线,躲避追捕。那时他不懂什么队形,但总是下意识地利用树木、岩石作为掩护,行走时尽量不发出声响,耳朵竖起来捕捉一切异常。原来,那些求生的本能,就是最原始的丛林战术雏形。
“火力配置。”老猫继续道,在黑板上标注出几个点。“不是每个人都有AK就叫火力强。自动步枪手负责正面压制和突击,精确射手(或狙击手)负责远程清除高价值目标和观察,机枪手提供持续火力和区域封锁,榴弹手(或RPG)对付工事和集群目标。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在小队中的角色,你的枪口指向哪里,决定了小队的力量是凝聚还是分散。”
岩迈在一旁下意识地摸了摸他钟爱的轻机枪把手,扎图则眼中放光,似乎在琢磨怎么把爆破融入火力体系。陆小龙想的却是那次在河谷遭遇伏击,如果当时小队有更明确的分工,岩迈的机枪能更快抢占制高点进行压制,或许那名负伤的战友就能避免……
“交替掩护。”老猫用粉笔画了两组箭头,一组前进,一组停顿开火。“进攻不是一窝蜂往前冲,撤退也不是掉头就跑。是运动与火力的舞蹈。一组移动时,另一组必须提供足够的火力掩护,压制可能存在的敌人火力点。移动要快,路线要刁钻;掩护要狠,射击要精准。信任你的队友,把你的后背交给他,同时,你也必须无愧于他的信任。”
信任……陆小龙脑海中闪过岩迈宽厚的背影,扎图虽然跳脱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的专注。他也想到了梭温那伙人闪烁的眼神。在丛林中,无法托付后背的同伴,比敌人更危险。
“伏击。”老猫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棚屋内的气氛也随之凝重。“丛林战的艺术。选择地点:隘口、溪流、小径转弯处。设置杀伤区、封锁退路、预留观察哨和指挥位。耐心,比枪法更重要。有时要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潜伏几个小时,甚至几天。开火时机是关键:太早,打草惊蛇;太晚,放虎归山。通常,放过尖兵,打其主力腰部,首尾难顾。”
陆小龙的心猛地一抽。刀疤脸工头带人追杀他父母的那一幕,不正是一次残忍的伏击吗?他们利用了父母劳作归来的疲惫和放松,突然发难……仇恨的火苗在他眼底窜动,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更冰冷的专注。他要学的,就是如何用更专业、更高效的方式,去伏击他的仇人。
“反伏击。”老猫敲了敲黑板,将众人从伏击的想象中拉回。“永远假设自己正在走入伏击圈。尖兵的责任巨大,要观察一切不寻常的迹象:被惊飞的鸟、突然安静的虫鸣、地面不自然的痕迹、甚至空气中一丝陌生的气味。遇袭时,第一反应不是趴下,而是根据枪声判断敌方向,立刻向侧翼移动,寻找掩体,同时全力还击!犹豫,就是死亡。停滞,就是全军覆没。反击的速度和凶猛程度,往往能打乱伏击者的节奏,为突围创造机会。”
这简直就是在复刻他之前的侦察任务!陆小龙后背渗出冷汗,又感到一阵后怕和庆幸。当时他完全是凭借直觉和岩坎教官的提醒才侥幸脱身。原来,这一切都有理论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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