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硝烟已然散尽,靶场上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若有若无的火药余味。军校营房区,劳累了一天的学员们大多已陷入沉沉的睡眠,鼾声、磨牙声和偶尔的梦呓交织在一起,是这片残酷世界里难得的平和节奏。
但三号营房的角落,一张木板床上,陆小龙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天花板在黑暗中只是一片模糊的阴影,但他的眼前却清晰地反复闪现着白日的场景:静止靶心上精准的弹孔,移动靶边缘擦过的痕迹,梭温那带着讥诮的眼神,以及自己面对突然弹出的“人质靶”时那瞬间的迟疑。
“九十二环……”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个数字。对于许多学员来说,这已是值得夸耀的成绩。但陆小龙感受到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冰冷的焦灼。这环数背后,是静态射击的近乎完美,与动态射击、反应射击的明显差距。就像一把刀,刀尖锋利无比,但刀身却不够坚韧,挥动起来缺乏那种一往无前的流畅和速度。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中,敌人不会站着等你瞄准,战场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今日训练暴露出的短板,在未来的实战中,可能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父亲的惨死、岩坎教官的期望、对吴登的血海深仇……这些沉重的念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他不能止步于此,不能满足于“优秀”,他必须变得更强,毫无短板,成为一柄真正能在任何情况下都瞬间致敌死命的利刃。
悄无声息地,陆小龙翻身坐起。同屋的岩迈在隔壁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扎图则嘟囔着模糊的梦话,似乎与爆破有关。陆小龙的动作轻如狸猫,没有惊醒任何人。他迅速套上已被汗水浸透又风干、带着酸涩气味的作训服,系紧鞋带,然后目光落在床下那个属于他的绿色储物箱上。
打开箱盖,里面整齐摆放着今日训练后仔细擦拭保养过的步枪零件——由于是训练初期,他们尚未被允许将完整武器带回营房。冰冷的金属部件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光。陆小龙伸出手,指尖拂过光滑的枪管、带着弹簧阻力的复进簧、结构精密的枪机框……这些零件对他而言,已不仅仅是武器部件,更像是手臂的延伸,是复仇意志的载体。
他没有开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手指开始了舞蹈。
“咔哒!”首先是复进簧导杆被精准地放入定位槽。
“咔嚓!”接着是枪机框与机匣的结合,严丝合缝。
“唰啦!”复进簧被压缩,然后稳稳套入导杆。
一系列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摸索,完全凭借肌肉记忆和指尖触感。他的大脑仿佛一台精密的计算机,指挥着双手进行着无懈可击的装配。不过短短十几秒,甚至更短,一支完整的步枪就在他手中成型。他睁开眼,检查了一下各个接口,完美。
然后,是拆卸。过程同样迅捷流畅,零件被有序地放在铺在床铺的旧军毯上。接着,又是组装,周而复始。他不断挑战自己的速度极限,每一次都试图比上一次更快、更稳。汗水从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这些冰冷钢铁的交流中。这不是枯燥的训练,而是一种修炼,是对“武器大师”之路的虔诚叩拜。
不仅仅是熟练度,他更在脑海中模拟各种故障场景:弹壳卡滞、击针断裂、导气孔堵塞……然后想象着如何用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排除故障。这种“心练”比单纯的手上操作更加耗费心神,却也更加深入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对武器的掌握已臻化境,陆小龙轻轻将零件归位,合上箱盖。他需要更广阔的场地,更需要挑战身体的极限。
像一道影子,他溜出营房,融入营地冰冷的夜色中。夜晚的军校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哨塔探照灯规律扫过的光柱,以及巡逻队偶尔走过的沉重脚步声。陆小龙凭借白天记下的地形和阴影,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
他来到了白日里让他们吃尽苦力的训练场。空旷的场地上,各种障碍物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低矮的铁丝网、高耸的木板墙、摇晃的独木桥、深陷的泥潭……这里白日是喧嚣的地狱,夜晚则是寂静的试炼场。
没有口令,没有催促,陆小龙为自己设下了更严苛的标准。他开始冲刺,百米加速,然后猛地扑倒,在模拟的铁丝网下快速匍匐前进。尖锐的石子硌着膝盖和手肘,冰冷的泥土沾满全身,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前方。穿过铁丝网,立刻起身,冲向那道三米高的木板墙。助跑,蹬踏,引体向上,翻身而过,动作一气呵成,比白日里更加流畅迅猛。
然后是搬运重物——他找到训练用的沙袋,每个重达三十公斤。他一次扛起两个,在坑洼不平的场地上进行折返跑。沉重的负担压得他腰背弯曲,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大腿肌肉酸痛得颤抖。但他咬紧牙关,心中默数着圈数,逼迫自己超越极限。“快一点,再快一点!强一点,再强一点!”内心的呐喊驱动着疲惫的躯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