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谷的生死考验与岩坎教官的深度信任,如同给陆小龙这柄刚刚淬火的利刃又进行了一次精准的打磨。他不再是那个仅凭一腔仇恨和求生本能挣扎的少年,也不再是军校里只需听从命令、埋头苦练的学员。助理教官的身份,岩坎的言传身教,以及那次成功侦察任务带来的威望,将他推上了一个新的位置——他需要开始输出,而不仅仅是吸收。
新的训练周期开始,营地再次涌入一批面孔稚嫩、眼神中混杂着恐惧、迷茫和一丝微弱渴望的新兵。他们来自掸邦的深山苗寨、克钦的偏远村庄,或是与陆小龙一样,从边境线那边逃难而来的华人后裔。看着他们排队领取粗糙的军装,笨拙地学习整理内务,在教官的呵斥下瑟瑟发抖,陆小龙仿佛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
岩坎将基础体能和队列训练的一部分任务交给了陆小龙负责。第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潮湿的冷空气还弥漫在营地操场上。陆小龙穿着浆洗得笔挺的作训服,臂膀上那道助理教官的标识仿佛带着某种重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五十多名新兵歪歪扭扭地站在他面前,呼吸带着白气,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立正!”陆小龙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冷硬,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模仿岩坎的威严。
新兵们吓了一跳,慌忙调整站姿,但依旧松垮。
“没吃饭吗?还是昨晚没睡醒?”陆小龙踱步到队列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脸,“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村里的打谷场!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一群被吓破胆的兔子!敌人一颗子弹过来,你们就是最先倒下的那群!”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新兵们本就紧张的神经上。没有人敢吭声。
“全体都有!绕操场跑步!十圈!最后十名,再加五圈!”陆小龙没有任何预热,直接下达了命令。
新兵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操场一圈将近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公里,对于这些大多营养不良、初来乍到的少年来说,绝对是下马威。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请你们吗?!”陆小龙厉声喝道。
新兵们这才如梦初醒,乱哄哄地跑了起来。
陆小龙站在场边,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追踪着每一个人的动作。他的表情冷漠,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他看到有人很快气喘吁吁,有人脚步虚浮,有人试图偷懒缩小步幅。这些景象让他想起了自己刚来时被巴图教官操练得死去活来的场景,那种肺叶烧灼、肌肉酸痛的极致痛苦记忆犹新。
但正是那种痛苦,锻造了他。正是巴图教官和后来岩坎教官的毫不留情,才让他在丛林逃亡和秃鹫谷任务中活了下来。
“仁慈在这里就是谋杀。”岩坎的话在他脑中回响。眼前的这些新兵,将来可能要面对的是吴登手下那些凶残的士兵、是政府军的围剿、是复杂险恶的丛林环境。一点点的松懈和不到位,都可能让他们送命,甚至拖累整个小队。
想到这里,陆小龙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柔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
“你!加快步频!没吃饱吗?”
“中间那个!摆臂!你的胳膊是装饰吗?”
“最后那五个!速度提上来!想再加五圈吗?!”
他的呵斥声在整个操场上回荡,精准地砸向那些表现不佳的新兵。他甚至会亲自跑过去,对着落后者的耳边怒吼,或者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一下动作变形者的腿弯:“膝盖抬高!你想在丛林里被藤蔓绊倒等死吗?!”
十圈跑完,新兵们瘫倒一地,呕吐、干咳、大口喘气,如同离水的鱼。陆小龙面无表情地看着秒表。
“最后十名,出列!”他冷冷地命令。
十个少年脸色惨白,挣扎着爬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再加五圈。现在开始。”陆小龙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有人几乎要哭出来,但在陆小龙冰冷的目光逼视下,只能咬着牙,踉踉跄跄地重新跑上跑道。
接下来的队列训练,更是成了这些新兵的噩梦。陆小龙对细节的苛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向右看齐!头要甩出风声!你们的脖子是木头做的吗?”
“正步!腿绷直!砸地要有声!要把地砸出坑来!没吃饭吗?!”
“站军姿!一小时!谁动一下,全体加罚十分钟!”
他会在站军姿的新兵身边踱步,突然伸手推搡他们的肩膀,测试其核心是否稳定。如果有人晃动,立刻就是一顿厉声训斥外加全体受罚。他完美地复刻了当年巴图教官折磨他们的那一套,甚至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知道哪里更痛苦、哪里更容易让人崩溃,而变得更加“高效”和“精准”。
一天的训练下来,新兵们几乎是被抬回营房的。每个人身上都像散了架,精神更是被摧垮到了极点。食堂里,他们沉默地扒着饭,眼神呆滞,甚至不敢多看陆小龙一眼。背后,开始有极其细微的、带着哭腔的抱怨和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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