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仙路 第288章 各怀鬼胎

断魂崖顶，阴风呼啸，卷动着沉魂渊下万魂恸哭的余音，令人遍体生寒。苍白的奈何桥如同一条巨蟒的尸骸，无声地横跨在无尽的深渊之上，桥身弥漫的诡异法则波动，让在场的每一位修士都心头沉重。

立下那脆弱的天道誓言后，云鹤真人与其师弟师妹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云鹤真人深吸一口气，手中那柄雪白拂尘无风自动，三千银丝散发出温润的清光，将他周身笼罩。他低喝一声：“两位师弟师妹，随我上桥！林道友，请紧随我等之后，互为犄角！”

话音未落，他率先迈步，踏上了那苍白冰冷的桥面。

在其身后，那面容普通的男子祭出了一面玄黑色小盾，盾面上符文流转，散发出沉稳厚重的气息；而那眉带媚意的女子，则手腕一翻，一枚雕琢着并蒂莲的粉色玉佩悬浮而起，洒下道道粉红色光晕，护住其身，那光晕似乎带有某种迷惑心神、削弱外邪的功效。

三人呈一个品字形，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奈何桥。

林帆目光沉静，对瞳潼微微点头，两人紧随其后，也一步踏上了桥面。

脚落实处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触感便透过鞋底直窜而上，并非单纯的寒意，更像是一种浸透神魂的死寂。桥面宽约十丈，足够多人并行，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让空间显得格外逼仄。

几乎就在五人全部踏上桥面的同时，异变陡生！

周遭的光线仿佛黯淡了数分，断魂崖顶的景象在身后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幕隔绝。耳边，那原本只是隐约可闻的沉魂渊哀嚎骤然清晰、放大，化作了无数纷杂混乱的低语、哭泣、狞笑与诱惑之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直灌脑髓！

“放弃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来吧……与我等同眠……永恒的安宁……”

“杀！杀光他们！你就是唯一的得主！”

“看看你心底最深的**……我能满足你……”

这些声音并非单纯作用于听觉，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试图撬动道心，引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执念、贪婪与暴戾。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幻。苍白冰冷的桥面似乎活了过来，脚下仿佛踩踏的不是石头，而是蠕动的血肉尸骸。两侧低矮的石栏上，那些模糊的古老刻痕仿佛化作了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嘶吼着，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桥上的生灵。淡淡的、扭曲的灰黑色雾气自桥面升起，缭绕在五人周围，使得视线受阻，神识探查的范围也被极大压缩。

心魔侵袭，已然开始！

走在最前方的云鹤真人三人，身体明显微微一僵。那面容普通的男子闷哼一声，玄黑色小盾光芒急闪，显然承受了不小的冲击。那女子周身的粉红光晕也荡漾起涟漪，她秀眉紧蹙，似乎在极力抵抗着什么。

云鹤真人首当其冲，压力最大。他手中拂尘清光大盛，如同在昏沉的灰暗中点燃了一盏明灯，将那侵袭而来的无形心魔之力勉强排开，在五人前方开辟出了一片约莫丈许范围的、相对“安全”的区域。这清光似乎带有宁心静气的功效，确实为后方的林帆和瞳潼分担了大部分最初、也最突兀的心魔冲击。

“紧守心神！勿听勿视勿想！”云鹤真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维持这清光领域对他消耗不小。

林帆身处云鹤真人的清光庇护之后，压力骤减。但他并未完全依赖对方，几乎在踏上桥面的瞬间，他那覆盖周身三尺的太极领域便已无声展开。

与云鹤真人那略显吃力的清光不同，林帆的太极领域显得更为从容与深邃。黑白二气如同两条灵动的游鱼，在他身周缓缓流转，构成一个完美而和谐的循环。那些试图侵入的灰黑色心魔雾气、纷杂魂音，在触及这阴阳流转的领域时，并未被强行排斥或击散，而是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旋转的力量悄然卷入、分化。

阳仪部分，至阳至刚，如同烘炉，将心魔之力中的暴戾、杀戮、贪婪等负面情绪灼烧、净化；阴仪部分，至阴至柔，如同深渊，将那些哀怨、恐惧、迷茫等阴性能量吸纳、沉淀、消弭。一部分相对精纯的神魂能量，甚至在被剥离了负面情绪后，被太极领域炼化，反哺林帆自身，使得他在这心魔环伺的环境中，神识不仅未曾损耗，反而愈发凝练了一丝。

他行走在桥上，步伐稳定，面色如常，仿佛周遭那足以令化神修士崩溃的恐怖景象，不过是清风拂面。黑白二气流转间，自有一股万邪不侵、我自岿然不动的道韵。

紧跟在林帆身后的瞳潼，更是展现出了鲲鹏血脉的非凡之处。她并未施展什么强大的护身法术，只是双眸之中紫意盎然，仿佛有星河流转。那些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心魔低语和幻象，在触及她那双空灵紫眸时，竟如同穿透了虚无，难以在她心湖中留下深刻的痕迹。她的感知似乎超脱了寻常五感，更侧重于对空间与能量本质的洞察，那些惑人心神的表象，对她效果大减。她小巧的身影紧贴着林帆，如同风暴眼中最宁静的一点，仅凭自身血脉特质与空明心境，就规避了大部分直接的心神冲击。

五人小队，在云鹤真人开路，林帆居中策应，瞳潼巧妙规避的模式下，竟然真的在这恐怖的奈何桥上，稳住阵脚，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

桥下的沉魂渊，灰雾翻涌得似乎更加剧烈，那吸力隐隐传来，拉扯着桥上生灵的魂魄。桥身偶尔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源自亘古的震动，提醒着众人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前行了约莫一里之地，按照事先约定，已堪堪接近预估桥长（根据地图和目测粗略估计约十里）的十分之一。云鹤真人周身的清光已然黯淡了不少，额头隐见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他回头看向林帆，声音带着疲惫：“林道友，第一段路已毕，接下来，需劳烦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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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云鹤真人的话，林帆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桥面依旧望不到尽头，弥漫的灰黑色心魔雾气比刚上桥时浓郁了数分，耳边的魔音也越发清晰刺耳，甚至开始针对个人的执念进行更具诱惑性或恐吓性的低语。桥下深渊传来的吸力也隐约增强，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拉扯着脚踝。

“自当如此。”林帆淡淡回应，没有丝毫推诿。

他一步迈出，身形越过云鹤真人三人，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与此同时，他周身那原本只覆盖三尺范围的太极领域，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前方扩张开来，瞬间笼罩了方圆五丈的范围，将整个小队都囊括在内，取代了云鹤真人那已是强弩之末的清光领域。

嗡——！

领域转换的刹那，云鹤真人三人只觉得浑身一轻！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心魔压力骤然削减了大半！仿佛从令人窒息的泥沼，踏入了一片清风拂面的净土。

太极领域之内，阴阳二气流转不息，不再是简单的黑白分明，而是演化出无穷奥妙。时而如旭日东升，纯阳之气涤荡邪祟；时而如月悬中天，太阴之力抚平躁动；时而又如混沌初开，将一切纷杂意念分解归元。那些张牙舞爪的心魔幻象，在触及领域的瞬间便如泡影般溃散；那些惑人心神的低语，也被领域内那宏大而平和的阴阳道韵所掩盖、中和。

更让云鹤真人瞳孔骤缩的是，他敏锐地感知到，林帆不仅凭借这诡异的领域轻松抵御了心魔，那流转的黑白二气，竟似乎在主动汲取、炼化周遭的心魔之力！一丝丝精纯的、剥离了负面情绪的精神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融入林帆的识海，滋养其神魂！

这是何等逆天的功法？！竟能化毒为补，将奈何桥这绝险之地，变为修炼神识的宝地？！

云鹤真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脸上那惯常的慈和笑容几乎难以维持，眼底深处，一抹极致的震惊与难以抑制的贪婪之色一闪而逝。他迅速低下头，借助整理拂尘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他身后的那一男一女，同样感受到了这领域的神异，交换了一个充满惊疑与火热的眼神。

林帆对此恍若未觉，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全神贯注地操控着太极领域，步履沉稳地走在最前方。在他的引领下，队伍前进的速度甚至比第一段路时还要快上几分。心魔的攻击固然猛烈，但在太极领域的玄奥之下，仿佛都成了磨砺道心、增益神识的资粮。

他偶尔会遇到一些特别强大的、针对他个人道心破绽的幻象袭击。或是重现青云峰被毁、洛清雪与敖莹香消玉殒的惨状；或是幻化出绝世功法、无上神兵的诱惑；甚至模拟出突破炼虚、俯瞰众生的场景……但这些虚妄，在林帆那历经磨难、早已坚如金刚的道心面前，以及太极领域洞悉虚实的特性下，皆如镜花水月，动摇不了他分毫。

瞳潼紧跟在他身后，感受着领域内平和的气息，紫眸中异彩连连，对林帆的崇拜更甚。

行程过半。

预估的五里路已然走过，桥的对岸依旧隐藏在浓重的灰雾之后，看不真切。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环境变得更加恶劣。

桥下的沉魂渊，吸力陡然增加了数倍！一股股强大的、针对神魂的拉扯力从深渊底部传来，仿佛要将人的魂魄硬生生拖出体外。修士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与法力，稳固自身神魂，对抗这股吸力。

与此同时，桥身开始出现明显的、规律性的晃动！这晃动并非物理层面的震颤，更像是一种空间规则的不稳定，伴随着晃动，心魔攻击的强度也骤然提升了一个层级！

“呜呜呜——”

“桀桀桀——”

“恨啊！我恨啊！”

各种负面情绪凝聚成的实质般的黑影，开始在心魔雾气中显化，它们张牙舞爪，发出刺耳的尖啸，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太极领域。领域的边缘，黑白二气与这些心魔实体剧烈碰撞、湮灭，发出滋滋的声响，流转的速度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影响。

林帆的脚步终于放缓了一些。同时抵御加强版的心魔攻击和沉魂渊吸力，还要维持领域庇护身后四人，即便有炼化心魔反哺自身，他的消耗也开始急剧增大。脸色微微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道友，可需轮换？”云鹤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关切。

林帆深吸一口气，体内《太初混一诀》加速运转，太极领域的流转陡然加快，将一波尤其凶猛的心魔冲击强行化解。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稳：“尚可支撑。按原计划，抵达七里处再行轮换。”

他清楚，此刻换人，无论是云鹤真人还是其师弟师妹，都绝难抵挡这等强度的攻击，联盟瞬间就会崩溃。唯有依靠太极领域的特殊性，才能继续前行。

云鹤真人闻言，不再多话，只是看着林帆背影的眼神，愈发深邃。

队伍继续在晃动的桥面上艰难前行。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林帆成为了整个队伍真正的支柱，他那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背影，在此刻却仿佛撑起了这片灰暗天地间唯一的希望。

然而，危机远不止于此。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云鹤真人袖袍之中，一枚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骨片，正微微闪烁着幽光，与桥身某处隐晦的波动，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他低垂的眼睑下，算计的光芒，如同毒蛇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