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仙路 第38章 问询

御虚灵舟平稳地穿梭于云海之上，将流云州的青山绿水远远抛在身后。舟舱内，雷昊那看似随意提及的“陈年旧事”，却让林帆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他挥手在舱内布下一层隔音禁制，神色郑重地看向雷昊。

“雷昊道友，关于你方才所说的‘星陨阁’之事，可否再仔细回想一番？任何细节，无论多么琐碎，或许都至关重要。”

见林帆如此重视，雷昊也收起了几分酒后的随意，他盘腿坐直，那双虎目中也透出追忆与思索的光芒。他用力揉了揉脸颊，仿佛要驱散那“雷火酒”残留的灼热，让自己回忆得更清晰些。

“林道友，你这么一说，俺还真得好好想想……”雷昊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事儿，当年在中州确实引起过一阵风波，但就像一阵怪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更大的新闻盖过去了。也就是俺们雷罚圣殿消息还算灵通，加上俺小时候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特别感兴趣，缠着一位喜欢翻阅古籍的师叔祖讲了不少，这才有点印象。”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

“那个被灭门的小势力，确实叫 ‘星陨阁’ 。据说其祖上并非中州本土人士，而是在更久远的年代，从域外星空迁徙而来的一支遗脉。他们世代居住在中州南部的 ‘陨星原’ ，那地方你也知道，乱得很，空间脆弱，天外陨石跟下饺子似的往下掉，环境恶劣，除了些亡命徒和寻找特殊炼器材料的修士，没多少人愿意久待。”

“星陨阁的人却能在那里扎根，靠的就是他们祖传的一种独特本事——引导甚至一定程度上预言陨星坠落的地点！他们能凭借某种秘法，感应到虚空中的星辰轨迹，找到价值最高的陨星碎片，因此虽然人丁不旺，势力不大，但靠着这门独家手艺，倒也积累了不少财富和稀有的星辰材料，在陨星原一带颇有名气。”

“问题，就出在他们祖传的一件信物上。”雷昊的语调低沉了几分，“据那位师叔祖说，那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而是一块 ‘星纹碎片’ 。”

“星纹碎片？”林帆追问，瞳潼也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

“对，碎片！”雷昊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是一种深邃的暗蓝色，像是凝固的夜空。材质非金非木非石，坚硬无比，据说连化神修士都难以损其分毫。最关键的是，碎片表面，天然生成着极其复杂、玄奥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在缓缓流转、变化，仔细看去，就像是微缩的周天星辰在按着某种至高规律运行！”

听到这里，林帆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周天星辰运行轨迹！这与他伏羲神族传承中，观星定轨、推演天机的核心能力，几乎同出一源！

雷昊没有注意到林帆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回忆：“星陨阁将其奉为圣物，代代相传。据说，他们那引导陨星的本事，根源就在这块碎片上。通过参悟碎片上的星纹，他们能与冥冥中的星辰之力产生共鸣。但这碎片的力量，似乎远不止于此……”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师叔祖曾猜测，那碎片可能是一把 ‘钥匙’ ，或者一个 ‘坐标’ 。它不仅能引动星辰之力，在某些特定条件下，甚至能扰动局部空间，隐隐沟通某个被遗忘、被封印的古老之地——也就是传闻中所谓的‘失落神只’的沉眠之所或传承秘境。”

“失落的神只……”林帆喃喃自语，目光锐利，“可知具体指向哪位神只？或者说，有什么特征？”

雷昊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流传出来的说法都很模糊，有的说是执掌星辰命运的古神，有的说是开创世界时陨落的先天之灵，还有的甚至扯到了什么‘创世青莲’、‘混沌青帝’之类的虚无缥缈的存在。正因为说不清道不明，才更显得神秘和诱人。”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星陨阁拥有这等奇物的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大约在百年前的一个夜晚，灾祸降临。据侥幸逃出的、当时在外采购物资的几个低阶弟子后来哭诉，那是一股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并非寻常的宗门攻伐。来袭者仿佛融入了夜色，手段诡异莫测，能操控阴影，扭曲空间。整个星陨阁驻地，连同里面的所有族人，在一夜之间被抹平！不是摧毁，是抹平！原地只剩下一个光滑如镜的巨大深坑，所有建筑、尸体、甚至斗法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如此干净利落……”林帆眉头紧锁，这种手段，绝非寻常势力能为。抹除痕迹，更像是为了掩盖某种真相。

“是啊！”雷昊一拍大腿，“当时震动了不少势力。俺们雷罚圣殿，还有虚空剑宗、瑶池圣地，甚至大夏皇朝都派了人去调查。但现场太干净了，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那块‘星纹碎片’自然也下落不明。各方查探了几年，互相猜忌，却一无所获，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成了中州一桩悬案。”

舱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灵舟破开云层的细微呼啸声。

林帆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飞速整合着信息：

· 星陨阁： 域外星空遗脉，擅长引导陨星。

· 信物： 星纹碎片，蕴含周天星辰运行之道，可能关联空间与失落神只。

· 灭门者： 手段诡异，疑似掌控阴影与空间之力，目的明确，抹除痕迹。

· 关联性： 星辰、空间、造化（神只）、碎片……这些关键词，与他自身的伏羲血脉、阴阳造化鼎，乃至瞳潼的鲲鹏空间天赋，都存在着高度的重合性。

这绝非巧合！

父母前往中州，是否也曾追寻这条线索？那“星纹碎片”，是否就是伏羲神族流失在外的某件圣器部件？灭杀星陨阁的势力，又是什么来历？他们是否与父母失踪有关？

无数疑问在林帆心中盘旋，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目标——必须前往陨星原，亲临星陨阁遗址！ 即便时隔百年，以他如今的能力，尤其是先天之眼和对空间、因果的敏锐感知，或许能发现当年那些大势力都未曾察觉的蛛丝马迹！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雷昊道友，看来这中州之行，这陨星原，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雷昊看着林帆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也感受到了此事对他的重要性，他重重一拍胸脯：“没问题！包在俺身上！别说陨星原，就是刀山火海，俺也陪你闯了！正好，俺也想看看，是哪个藏头露尾的王八蛋干的这缺德事，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瞳潼也用力点头，小拳头握紧：“哥哥，我帮你一起找！”

“好。”林帆心中暖意流淌，有挚友与妹妹相伴，这探寻之路，便不再孤单。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舷窗外无垠的天空，视线仿佛已经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陨星原上。

御虚灵舟的速度远超寻常飞行法器，但中州与流云州之间相隔何止亿万里，其间更有无数大川、险隘、乃至一些天然的空间紊乱区域。即便以林帆之能，也耗费了近三个月的光阴，才终于抵达了中州的地界。

中州范围，其浓郁、精纯程度，远超流云州，空气中仿佛都流淌着古老而厚重的道韵。俯瞰大地，山河壮丽，气象万千，时可见到庞大的城池如同巨兽盘踞，宗门福地霞光万道，偶尔掠过高空的遁光，其气息之强，不乏元婴修士，甚至隐隐有化神期的神念扫过天际，但又迅速收回，显然中州之地藏龙卧虎，等闲不会轻易启衅。

在雷昊的指引下，灵舟并未在任何城池停留，而是直接朝着中州西北方向，那片终年笼罩在隐隐雷云下的巨大山脉——万雷山域而去。

那里，正是雷罚圣殿的山门所在。

还未靠近万雷山域核心，便能感受到一股磅礴无边的雷霆威压。天空中并非总是晴朗，常有各色雷光在云层中穿梭、生灭，轰隆的闷响声如同巨神的心跳，回荡在天地之间。一座座陡峭如剑的山峰直插云霄，其上修建着无数古朴而宏大的殿宇，风格粗犷，多以黑石和某种导电的奇异金属铸成，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灵舟在雷昊的引导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明哨暗卡与阵法屏障，最终降落在一座最为雄伟、通体仿佛由紫色雷晶构筑而成的巨殿前方广场上。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匾，以狂放的笔触书写着四个蕴含雷霆真意的大字——雷罚圣殿！

早有得到消息的圣殿弟子在此等候，皆是气息精悍、体魄强健之辈，对雷昊恭敬行礼口称“师兄”，看向林帆和瞳潼的目光则带着浓浓的好奇与审视。能让他们这位眼高于顶的“狂雷战尊”亲自引荐，并直接带来主殿的，绝非寻常人物。

“林道友，瞳潼妹子，跟我来，俺带你们去见殿主！”雷昊显得颇为兴奋，回到自家地盘，他更是放开了性子，扛着战戟，大步流星地引着二人走入那气势恢宏的雷罚主殿。

殿内空间极其广阔，穹顶高悬，有雷龙虚影盘旋。两侧矗立着十八根巨大的雷霆石柱，上面雕刻着古老的雷神征战图。而在大殿的尽头，一座由整块“九霄雷击木”雕琢而成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身影。

此人看不出具体年岁，面容刚毅，双目开阖间似有紫色电芒闪过，不怒自威。他身形并不似雷昊那般魁梧夸张，但坐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万雷山域的核心，周身气息与天地间的雷霆法则隐隐共鸣，深不可测。他便是雷罚圣殿当代殿主——雷煌。

“师尊！俺回来了！”雷昊上前，难得地收敛了几分狂放，恭敬行礼，随即又迫不及待地侧身介绍，“师尊，这两位就是俺在流云州结交的好友，林帆和林瞳潼道友！林道友的实力，那是这个！”他翘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誉。

林帆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晚辈林帆，携妹瞳潼，见过雷殿主。” 瞳潼也学着样子，乖巧地行了一礼。

雷煌的目光落在林帆身上，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探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能看透人心。然而，林帆周身气息圆融，仿佛与周围空间融为一体，竟让他这浸淫化神境界多年的强者，一时间也难以完全看透深浅，只觉渊深似海，暗藏玄机。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

“不必多礼。”雷煌的声音如同滚雷，低沉而充满力量，“昊儿性子莽撞，在外多亏二位照拂。他信中已将流云州之事大致说明，林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境界，实在令人惊叹。” 他这话并非客套，而是发自内心。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林帆骨龄不大，但那份沉稳与对力量的掌控，远超同辈。

“殿主过誉。”林帆谦逊一句，随即开门见山，“晚辈此次冒昧前来，实有一事相询，此事关乎晚辈身世，亦可能与一桩百年前的旧案有关，听闻雷昊道友提及，殿主或知晓些许内情。”

雷煌神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哦？可是与那‘星陨阁’有关？”

“正是。”林帆点头，目光直视雷煌，“晚辈想知道，关于百年前星陨阁被灭门一事，关于那‘星纹碎片’，以及其所关联的‘失落神只’，殿主这里，是否还有更详细的记载或推断？”

殿内气氛微微凝滞。雷昊也屏息看着自己师尊。

雷煌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雷击木宝座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斟酌言辞。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与凝重：

“星陨阁……此事当年确实蹊跷。我雷罚圣殿也曾派人详查。”

他目光变得悠远：“那‘星纹碎片’，据古籍零星记载以及我殿前辈推测，其来历可能极为古老，甚至牵扯到开天辟地之初，执掌星辰、造化权柄的某位先天神只。并非后来香火供奉的那些后天神明，而是真正的，与世界规则同存的古老存在。”

“有传说，这位神只在太古神战中陨落，其权柄破碎，散落各界。那星纹碎片，极有可能便是其执掌‘星辰轨迹’或‘造化生机’部分权柄的具现化碎片之一。”

林帆心中巨震！先天神只！星辰轨迹！造化生机！这与他伏羲神族的血脉传承描述何其相似！难道伏羲神族，便是那位失落神只的后裔？亦或是其权柄的继承者？

雷煌继续道：“星陨阁祖上，或许便是这位神只的守墓人、或者说守护其部分遗泽的后裔族群。他们凭借碎片，得以引导陨星，沟通星辰之力。但也正因如此，引来了灭顶之灾。”

“至于凶手……”雷煌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冷意，“现场处理得太干净，几乎找不到直接证据。但当年参与调查的几大势力，心中都有一些猜测。能有如此手段，能那般完美地抹除痕迹，并对那等涉及先天神只之物抱有必得之心的，放眼整个玄黄大世界，屈指可数。”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帆：“其中嫌疑最大的，是那几个传承同样古老、行事亦正亦邪、且对收集上古神物有着偏执渴望的隐世宗门或古老家族。比如，精通阴影与空间刺杀之道的‘暗影阁’，或是传承自上古魔道、崇拜吞噬之力的‘寂灭魔宗’……甚至，不排除是某个表面光鲜的顶尖势力，暗中动的手。”

“暗影阁……寂灭魔宗……”林帆将这些名字牢牢记在心里。这些都是庞然大物，实力绝不逊于雷罚圣殿。

“林小友，”雷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如此执着于此物，莫非……你之血脉传承，亦与此有关？”

林帆迎着他的目光，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道：“晚辈确实感知到强烈的因果牵连。此物，或许关乎晚辈道途，乃至身世之谜。陨星原，晚辈必去不可。”

雷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本座也不便多劝。陨星原环境特殊，空间脆弱，时有险地，你二人前往，务必小心。此外……”

他略一沉吟，袖袍一挥，一枚缭绕着细碎电光的紫色玉简飞向林帆。

“此乃我雷罚圣殿整理的，关于陨星原较为详细的地形图与一些已知危险区域的标注，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至于星陨阁遗址的具体位置，其上亦有标记。当年事发后，那里已成一片绝地，空间极其不稳，时有空间裂缝与归墟之风出现，便是元婴修士，亦不可久留，你等需万分谨慎。”

林帆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便知其中价值，郑重收起，再次行礼：“多谢殿主！”

得到了关键信息和地图，林帆心中急切，婉拒了雷昊设宴接风的好意，决定即刻动身前往陨星原。

雷昊本想同去，却被雷煌以“宗门事务”为由留下，显然是不想他过多卷入这趟浑水。雷昊虽不情愿，但也知师尊是为他好，只得再三嘱咐林帆小心，并塞给他几枚紧急情况下可引动万里雷霆传讯的雷符。

离开雷罚圣殿，御虚灵舟再次升空，化作一道银芒，朝着中州南部那片被称为“星辰坟墓”的荒芜之地——陨星原，疾驰而去。

林帆立于舟首，手握那枚雷电玉简，眼神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