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何奈？应是缘浅情深 第231章 哑声许诺，余生相还

河滩上的风带着水汽的凉意，吹拂着相拥的两人，却吹不散那劫后余生带来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感。

云映雪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化为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依旧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但紧紧环抱着谢砚之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仿佛只有通过这最直接的触碰，才能确认彼此的真实存在，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恐惧。

谢砚之背后的伤口在粗糙的毯子和拥抱的挤压下隐隐作痛，肺部也因呛水和之前的重击而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但这些生理上的痛苦，在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水下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失去意识前那冰冷柔软唇瓣渡来的、带着她独特气息的微弱氧气，以及那决绝的、要与自己共沉深渊的拥抱，如同烙印般深深灼刻在他的脑海深处，比任何伤痛都更令他震撼悸动。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以命换命，生死相随。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着她湿漉冰凉的发丝，目光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上，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而颤动，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疼。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试图吞咽，却只觉得喉咙干涩疼痛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几乎难以辨认，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情绪剧烈波动后的余颤：

“水下……”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这简单的动作却引得肺部一阵撕裂般的疼，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缓了片刻，才继续用那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的沙哑嗓音，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说道：

“…那一口气…”

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体微微一僵，抽噎声停止了，仿佛连呼吸都屏住了，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谢砚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翻涌的所有激烈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而郑重的温柔。他稍稍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得他背后的伤处一阵刺痛。

他将唇凑近她冰凉微红的耳廓，气息微弱却灼热：

“本官，用余生慢慢还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挤出，带着血气，带着承诺的重量，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认真。

这不是戏言，不是调笑，而是在经历了一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共舞后，最直白、最沉重的誓言。他还不了那一口救命的氧气，但他愿用此后漫长的岁月，一点一滴，倾其所有，去偿还这份重于泰山的深情。

云映雪伏在他怀中，听着耳边那沙哑却无比清晰的承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甜蜜、委屈、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汹涌地冲击着她的眼眶。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混合着血腥、河水和她熟悉冷冽气息的味道，这是活着的味道。

良久，直到谢砚之因为她长久的 silent 而心生忐忑，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时，她才极其轻微地动了动。

一声极轻、极虚弱，却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劫后余生的娇嗔与狡黠的轻哼，从他颈窝处闷闷地传出来：

“…哼…”

紧接着，那沙哑柔软、同样带着溺水后伤痕的声音，轻轻地、一字一顿地，砸在他的心尖上：

“…利息…加倍。”

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她独有的那份执拗与灵动。

谢砚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一直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角却难以抑制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这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和此刻重伤带来的死气，显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疲惫。

“好。”他哑声应道，简单的一个字，却承载了千钧之诺，“加倍。”

别说加倍，便是要他用命去填，此刻他也心甘情愿。

云映雪听到他毫不犹豫的应答，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一个虚弱的、却真心实意的浅浅弧度。紧绷的心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弱。

她不再强撑，任由自己全身的重量完全依靠在他身上，虽然这无疑加重了他的负担，但她知道，他不会放手。

谢砚之确实没有放手。他感受着怀中人彻底放松后软下来的身体，听着她逐渐变得均匀却依旧轻浅的呼吸，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心神松懈后怕是立刻会陷入昏睡。

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用自己的体温和尚且完好的怀抱，为她抵挡着河边的寒风。尽管每一下细微的动作都让他额角渗出冷汗，背后的伤口也可能再次裂开，他却甘之如饴。

阳光终于完全铺洒开来，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暖金色的光晕之中。湿透的衣衫开始蒸腾起细微的白汽，冰冷的身躯也逐渐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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