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霄 第六十八章 阴癸寒潮，佛坐虚空

“嗯？阴癸寒潮？”

守洞的两名力士对视一眼，相互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之色。

末了，右边的蓝脸力士开口：“我等的职责，只是看守玄阴洞，里面人的生死，与我等无关。”

“不错！我等当加强巡逻，以免有人趁寒潮爆发之机，逃出玄阴洞。”另一名蓝脸力士赞同道。而后，二人默契地闭上嘴巴，紧紧地盯着数百洞窟。

阴癸寒潮过处，一切都冻成了玄冰，水晶铺地，冰柱倒悬，四壁亮如明镜，一片琉璃世界。就是这样一副殊胜美好的画面，却潜藏着致命的危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呼啸的阴风渐渐平息，洞窟里静悄悄一片，万籁皆寂，全无一丝声息。

“好——冷——！”

裘元被冰雪深深掩盖在冰层深处，四肢僵硬，不可屈伸，连脑袋都无法转动一丝，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移动。

不仅整个人被冻成冰块，而且思维和精神仿佛也都凝滞起来，念头转动间，宛如生锈的齿轮，难以快速思考和反应。

“不——妙——！”

“这样下去——迟早要——冻死！”

裘元体表覆盖着一层层厚实的黑霜，这黑霜彷佛有一股魔力，无时无刻不在吸收他体内的法力和生机，直到后来，裘元的气息越来越弱，念头也收敛起来，眼皮子缓慢闭合，仿佛就要这样睡去。

“不能——这样——睡着——”

裘元竭尽全力抵抗着睡意，这是身体在极度寒冷的情况下自动入睡，以减少生命活动，减少热量消耗的自救措施，属于人的本能。

眼皮子越来越沉，脑袋仿佛陷入了一团棉絮中，思维就像一面昏黄铜镜里的人影，清醒正在逐渐流失，意识渐渐消散。

这时，迟钝的脑海中忽然蹦出六个斗大字样，宛如朝阳跳出海面，蓦然发射出万丈金光。

“六字大明咒！”

金光照耀之处，仿佛陷于泥淖的意识逐渐拔出身来，一层层尘埃扫去，灵台清净，本性光明。

六字大明咒忽然化作一尊大日如来佛像，盘坐在虚空，张开嘴巴，念诵着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经文。

唰！裘元的意识陡然清醒，他捂着胸口，猛喘着粗气，彷佛轮回千百世归来，又像是徒步漫行于时间的荒野，于一刹那间开辟千百年。

“佛观我，我观佛，即名我，又非我。”

大日如来佛像嗡鸣，意识虚空俱颤，随着经文的韵律一起波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萦绕在裘元心头。

唵！嘛！呢！叭！咪！吽！

佛像开口，迸出六个大字，光明灿烂，维摩不染。随着祂的开口，一个大字仿佛开辟了一个世界。六个大字，六个世界，围绕着祂飞舞旋转，六个时空连在了一块，定住了整个意识虚空，任外界寒暑，再难侵扰。

裘元在大日如来佛光的照耀下，意识彻底清醒，他闭目感受着佛像说法时若有若无的韵味，心神沉浸在一种莫可名说的境界，仿佛沉睡在母腹中的胎儿，又仿佛漂浮在天地间随风摇摆的云朵。温暖、清净、安宁、平和……种种感受，诸般体验，俱不可思议。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神态平和，嘴角含笑，脸庞生动而明亮，仿佛大彻大悟的贤者，身上层层坚冰也俱化去，方圆三尺，无有冰霜，仿佛他坐在的地方，就是光明的净土，就是无劫的乐园。

“六字大明咒不愧是佛门无量神通，果然威力非凡。般若大师诚不欺我！”

裘元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明亮且润泽，仿佛一块盘了几百年的温玉，古井真无波，安定祥和地看着洞中琉璃世界。

他伸手，握拳，又张开，五指修长有力，洁白且莹润，张握之间，全无半分凝滞僵硬之态。

裘元感受着身体内部温暖且充沛的力量，整个人仿佛刚泡完温泉、晒过太阳，舒适且勃发，力量潜藏在每一块筋肉之下，随时可爆发出来。

他不由得赞叹一声，当初般若大师说，六字大明咒具有降服鬼怪的能力，让他危险之时诵念，可保他化险为夷。他还不大相信，如今却是心服口服，再无质疑。

“难怪佛门之中会有一净土宗，只需念诵佛的名字，就能往生极乐。”

佛门自佛陀超脱后，原始佛教分成十几支，传入神州大陆后，有禅宗、密宗、净土宗等等，各自有各自的修行法门，但求得都是超脱苦海，证就菩提。

净土宗就是其中一支，修行法门是念佛之法，分为观想和实相两种法门，门中教徒要时常念诵佛的名字，体悟佛的慈悲，观想佛的法身，悟得佛的诸般神通，最后证就菩提，飞升极乐。

“这股寒潮来的颇为古怪，其中之人根本抵挡不住，不知昆仑派中的人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还故意放任不管，那真是……淡漠无情啊！”

裘元眼神凝重，他思忖片刻，振衣起身，沉吟片刻，朝着玄阴洞深处前行。

“这股寒潮好像是停止了，反正现在还未到一月之期，根本出不去，不如进入一探，看看这源头，到底有何古怪。”

裘元思考着，朝着洞窟深处前行。

一路上，全都被寒潮覆盖、冰冻的，亮晶晶，光灿灿，明亮的如同琉璃世界。

裘元独自一人步行其中，仿佛误入仙灵之境的凡人。

“嗯？前面有人！”

忽然，裘元看到百步远处，一堵冰墙后面，盘膝冰封着一名青白道袍的男子，脸色铁青，业已冻僵。

“可惜，此人尚未修成阴神，幽精已散，回天乏力了。”

裘元叹息一声，眼前之人估计也是被罚在这口洞窟中的，寒潮来的太突然，未作防备，直接冻死在冰墙内。

若是到炼神还虚的境界，将泥丸宫内的幽精炼成一道阴神，便可离身自保，即便离开体魄，短时间内也不会死亡。可惜此人功力太低，没有炼成阴神。

裘元摇摇头，越过他，继续行前走，一路上又遇到不少被冰封在里面的人，有的已经冻死，有的还剩微弱呼吸。

“嗯，此人好奇怪！”

走了不知道多久，裘元突然发现前面石壁里面盘膝坐着一名紫衫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仅仅是盘坐在石壁里面，也有一股冲霄的锐气透墙而出。

在他面前的人，就像被一柄利剑抵住喉咙般难过，呼吸滞碍，汗毛耸立，不敢再前进一步。

“山自青来水自流，桃花飘零云悠悠。昨日入道今朝死，元神不成万事休。昆仑派莫孤城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