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刚要落下,门被推开了。
陈默抬眼,动作没停,只是将纸页往苏雪那边推了半寸。他看清来人——灰夹克,文件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那种机关里常见的、不咸不淡的笑。
“陈默同志?”那人声音平稳,“市科技办的,听说你们这边在搞新材料?”
陈默放下笔,坐直了些:“您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档案登记过。”对方递出一张证件,塑料封皮有点旧,边角翘起,“李志明,技术备案组临时抽调。”
陈默接过,翻了一下,还回。证照照片是本人没错,钢印模糊但存在,单位名称也对得上。可他注意到,这人递证时拇指压住了右下角的编号区,像是无意,又像习惯性遮掩。
“谢谢关心。”陈默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做的都是基础测试,数据还没跑通,谈不上成果。”
“理解理解。”李志明把文件袋放在桌沿,“就是例行摸底,看看有没有需要支持的地方。毕竟现在提倡产学研结合嘛。”
苏雪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图表,顺口问:“你们是从哪个口下来的?新材料这块归口一直是省科委牵头吧?”
李志明顿了一下:“哦,这次是市里专项协调小组,跨部门联动。”
“协调小组几号文下发的?”苏雪不动声色。
“这个……我主要是执行层面的,不太清楚文号。”他摆摆手,“反正上面重视,让咱们多走动。”
陈默听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来了。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组画面——不是完整的公式,而是一段会议记录片段:境外情报网重组计划中,代号“灰线”的渗透人员需伪装成地方行政人员,优先接触未公开立项的技术团队,行动特征为回避具体流程术语,惯用“上级指示”“统一安排”等模糊表述。
未来记忆碎片,一闪即逝。
他没表现出来,反而换上更客气的语气:“李同志,您说得对。我们确实缺资源。要不这样,您留个联系方式,等我们真有进展了,主动汇报?”
“好啊。”李志明立刻掏出记事本,“您说。”
陈默报了个号码——是他三年前用过的公用电话亭线路,早就停机了。
李志明认真记下,还复述了一遍,笑着收起本子:“那我就不打扰了,回头联系。”
他说完转身出门,步伐稳定,背影看起来毫无破绽。
门关上的瞬间,陈默起身,几步走到墙角那台改装过的信号监测仪前,按下启动键。屏幕亮起,波形图开始滚动。
苏雪走过来,低声问:“有问题?”
“他袖口有信号发射源。”陈默盯着屏幕,“每三十秒发一次短脉冲,频率加密方式和王振国当年用的‘蜂巢协议’一致。”
苏雪皱眉:“王振国死了半年了,还能有人接应?”
“死了一个头,不代表窝全塌了。”陈默冷笑,“就像田里的草,割一茬,底下根还在。”
他快速拆开自己常用的录音笔,取出存储模块,塞进另一个外壳里,再把原设备装进抽屉深处。接着,在主机服务器上新建了一个名为“通信材料初版数据”的共享目录,里面全是过时参数和虚假模型。
“你打算让他偷?”苏雪看着他操作。
“不是偷。”陈默点了点鼠标,“是请他拿走我们想让他看见的东西。然后顺着信号链,把剩下的人都挖出来。”
苏雪抿了抿嘴:“万一他带人强闯呢?”
“那就更好。”陈默打开通讯盒,拨通一个内部专线号码,“喂,保卫科吗?我是三号楼实验室的陈默。刚才有个自称科技办的人来登记项目,我没让他碰设备,但他可能还会回来。麻烦你们今晚加强巡逻,尤其是后窗和配电间。”
挂了电话,他又对苏雪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不走了。”
“你也别硬撑。”她没动,“我留下做记录。万一公安来了,得有人作证。”
陈默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夜渐深。
实验室灯关了,只留仪器面板上的绿光微微闪烁。陈默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耳朵却一直听着走廊动静。
十一点十七分。
窗外传来轻微摩擦声,像是布料蹭过窗框。紧接着,门锁有极细微的金属碰撞音。
陈默睁开眼,没动,右手悄悄按下了藏在桌下的触发钮。
三秒后,头顶的应急灯自动开启,红光旋转,警报声没响,但监控系统已启动录像模式。与此同时,服务器弹出连接提示——有人正试图接入“通信材料初版数据”目录。
黑影闪入室内,动作利落,直奔主机柜。那人戴着手套,从怀里掏出一个U型接口装置,插进备用端口。
就在他低头操作的刹那,门外脚步声骤然逼近。
“别动!警察!”
灯全亮了。
穿灰夹克的男人猛地抬头,看到陈默站在控制台旁,手里拿着记录本,神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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