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朔 第54章 他是人

白色的数据碎片像一场逆向的雪，从地面向天空飘散。沈枫伸手接住一片，那碎片在他掌心化作赛琳娜的侧脸，又迅速蒸发成带着血腥味的雾气。骨鞭残存的幽蓝光点在他皮肤下游走，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系统又在玩重置游戏了。\"江秋的银丝绞碎一片飞过的记忆残片，里面秦沐的脸顿时扭曲成马赛克，\"这次连招呼都不打。\"

白羽沫突然将军刀插入地面，刀身震颤着发出蜂鸣。三人脚下的数据地板泛起涟漪，映出秦沐最后的身影——他站在系统公告光幕前，右手按在某个隐藏界面上，嘴唇飞快地动着。

\"他在说话。\"沈枫单膝跪地，骨鞭碎片自动排列成放大镜形状，\"把痛觉感知调到450%。\"

江秋的银丝直接刺入三人的太阳穴：\"早该这么干了。\"剧痛让视网膜上的图像骤然清晰，秦沐的声音伴随着电流杂音传来：

\"...记忆回廊...三层防火墙后...他们不知道监察者都有...\"

画面戛然而止。白羽沫拔出军刀，刀刃上沾着金色的系统血液：\"所以我们的秦医生不是迷路，是去当黑客了？\"

空间突然倾斜，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沈枫抓住一片，里面是秦沐在深夜的医疗室里，正将某种发光的液体注入自己的颈动脉。液体标签上写着【情感模拟程序v7.4】。

\"有趣。\"江秋的银丝缠上那片记忆，突然被烫得冒烟，\"系统给的工具人偷偷给自己装补丁？\"

地面突然塌陷成漩涡。失重感袭来时，沈枫的骨鞭碎片自动编织成防护网，却在接触漩涡边缘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无数全息警告弹出：

【警告！非法访问核心数据区】

【清除程序启动】

【目标锁定：叛变监察者07号及同伙】

白羽沫的军刀突然被数据风暴卷走，刀身在漩涡中解体成无数银色粒子。那些粒子却诡异地聚拢成箭头，指向漩涡底部某个发光的红点。

\"赛琳娜的标记！\"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绷直，\"那女人连这都算到了？\"

下坠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最终他们摔进一条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河流，数字0和1像蝌蚪般啃噬着他们的防护服。沈枫的骨鞭自动重组成长矛，刺入代码河流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静音。

河底躺着秦沐。

他的白大褂已经变成数据流形态，胸口插着半截系统光刃。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正在逐渐透明化，露出下面机械运转的蓝色电路。

\"见鬼...\"白羽沫想碰他又缩回手，\"他真是个人工智能？\"

秦沐突然睁开眼睛，虹膜里闪过一串错误代码：\"你们...不该来...\"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系统在利用你们...激活终极协议...\"

河流突然沸腾。代码组成的食人鱼跃出水面，每一条都长着系统管理员的脸。江秋的银丝织成电网，却在接触鱼群时被反向入侵，银丝一根根变成腥红的警告条。

【情感病毒检测阳性】

【建议立即格式化】

沈枫的骨鞭突然分解成纳米级颗粒，钻入秦沐胸口的伤口。那些蓝色电路遇到骨鞭颗粒后，突然开始重新编码，秦沐的皮肤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实体。

\"抓住我的手！\"沈枫刚伸出手，整条代码河流突然竖起，变成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秦沐——有穿着白大褂给玩家做手术的，有在控制台前删除系统指令的，还有浑身是血抱着某个女孩尸体的。

最中央的镜子里，秦沐穿着监察者制服，正在向主系统汇报：\"三名种子玩家已标记完毕，但情感模拟程序出现异常...我开始理解他们所说的'疼痛'了...\"

镜子突然全部爆裂。碎片在空中重组系统公告：

【监察者07号已叛变】

【处决倒计时：00:02:59】

秦沐挣扎着站起来，透明化的部分又开始蔓延：\"听好...系统把赛琳娜的病毒藏在记忆回廊第三层...需要三个**密钥...\"他咳出一串乱码，\"就是我偷偷植入你们体内的...\"

白羽沫的军刀碎片突然从四面八方飞回，在他手中重组成高频振动粒子刀：\"所以当年你给我做手术时...\"

\"放了点小东西在你们脊椎里。\"秦沐露出他们熟悉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本来该是遥控炸弹。\"

倒计时跳到00:02:00。整个空间开始像素化崩塌，像被吸进某个黑洞。江秋的银丝突然刺入三人的后颈，拽出三个发光的蔷薇形芯片：\"**密钥？你管这叫微创手术？\"

秦沐苦笑着接过芯片，按进自己胸口的光刃伤口。芯片接触电路的瞬间，整个倒计时突然卡住，系统提示音变得断断续续：

【检测到...古老病毒...】

【溯源中...匹配率99.9%...】

【病毒名称：永恒之爱...】

赛琳娜的全息影像突然从秦沐伤口处绽放，金发在数据风暴中飞扬：\"恭喜你们找到最后的钥匙。\"她的影像轻触秦沐额头，\"监察者先生，准备好成为人类了吗？\"

空间彻底崩塌成白色。等视线恢复时，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图书馆里。秦沐完好无损地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操作着某种全息界面。

\"欢迎来到系统的盲区。\"他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数据化飘散，\"我用监察者权限开了个后门，但只能维持...\"

天花板突然裂开，降下无数条带着倒刺的数据光缆。江秋的银丝与它们相撞，爆出刺目的火花：\"说重点！\"

\"我们需要同时激活三个密钥！\"秦沐指向图书馆三个角落的终端机，\"输入你们最痛苦的记忆当密码！\"

沈枫已经冲向最近的终端。屏幕亮起时，浮现的却是秦沐的记忆——年幼的他被系统格式化，跪在地上机械地重复\"忠诚是监察者的天职\"。

\"妈的...\"白羽沫的终端显示着另一段画面：秦沐偷偷修改玩家死亡名单，手指因违反程序而不断飙血。

江秋突然大笑起来：\"所以系统最怕的不是病毒，是工具人突然有了心？\"

倒刺光缆已经突破防御。就在它们即将刺穿秦沐的瞬间，三人同时按下确认键。图书馆所有书架突然爆开，无数书页飞旋着组成赛琳娜的脸：

【病毒激活成功】

【开始腐蚀主程序】

【预计完全崩溃时间：00:10:00】

秦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流。他跪在地上，声音却异常平静：\"系统启动了最后的杀毒程序...它会优先清除异常数据源...\"

\"也就是你。\"沈枫拽起他衣领，\"有什么遗言？\"

秦沐的瞳孔已经开始数据化扩散：\"其实...我最喜欢你们叫我医生...听起来像个人类...\"

白羽沫突然把粒子刀捅进秦沐胸口，但不是为了伤害——刀身分解成无数纳米机器人，开始疯狂修复那些崩溃的代码：\"闭嘴，庸医。还没找你算植入芯片的账。\"

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刺入图书馆地面：\"各位，系统要同归于尽了。\"银丝反馈的震动显示，整个空间正在坠向数据深渊。

出口在头顶三百米处裂开一道缝。沈枫的骨鞭自动延长成钩索，却在这时，秦沐的身体突然被无数红色光缆缠住，拖向深渊。

\"放手吧...\"他的声音已经开始电子化，\"我本来就是...\"

沈枫的骨鞭突然分裂成三条，分别缠上三人的腰。他拽着钩索纵身一跃，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秦沐的衣领：\"在这里——\"下坠的气流撕扯着声音，\"活下来的才有资格说遗言！\"

他们撞进出口的瞬间，身后传来系统崩溃的轰鸣。新的结算界面浮现在医疗室洁白的墙壁上：

【隐藏成就《工具人的觉醒》达成】

【奖励：人类身份认证x1】

【系统留言：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病毒】

秦沐躺在手术台上，胸口还插着半截光刃。他试探着碰了碰伤口，指尖立刻被血染红。

\"会流血了？恭喜。\"江秋的银丝卷着消毒棉按上去，\"现在你可以正式加入我们的伤残俱乐部。\"

白羽沫把新的军刀拍在秦沐枕边：\"会员费是每周挨我一刀。\"

沈枫站在窗前，骨鞭的蓝光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窗外，数据风暴正在消散，露出后面久违的星空。

【小剧场】

系统结算界面：

秦沐：\"我现在算人类了？\"

江秋：\"不，你升级成会流血的麻烦精。\"

白羽沫：\"而且治疗费自理。\"

沈枫：\"把芯片取出来再说话。\"

系统提示：【检测到医患纠纷，奖励10积分】

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