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红眼 第五十六章 暗流与低语

自那晚与伊莱·克拉克的谈话后，林启眼中的“皇家商人号”彻底变了模样。它不再仅仅是一艘承载旅客的交通工具，更像是一个漂浮于海上的巨大迷宫，每一块木板后都可能隐藏着秘密，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乘客或船员，眼神中都似乎掺杂了别样的意味。

他将那晚的经历和伊莱的警告深埋心底，没有告诉吉尔曼和赫尔克里·波洛。吉尔曼性格活泼，藏不住事，知道真相反而可能让她陷入危险。而波洛侦探虽然敏锐，但此事牵涉超自然力量，林启不确定这位以逻辑和推理着称的侦探是否会相信，贸然告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发汹涌。

接下来的几天，林启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样。餐厅的食物偶尔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并非**产生的古怪腥气，饮用水的味道也时而有些涩口，仿佛混入了某种矿物质。起初他以为是补给品的问题，但联想到伊莱所说的“圣物”及其不稳定状态，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是那东西力量外泄的影响。

更让他不安的是船上人员的微妙变化。一些水手显得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偶尔会在工作时愣神，直到被呵斥才惊醒。少数几位原本还算健谈的乘客，也变得沉默寡言，常常独自待在角落，望着舷窗外的大海出神，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

赫尔克里·波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在一次下午茶时，他捻着他那精心修剪的八字胡，若有所思地对林启和吉尔曼说：“这艘船，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不是吗？并非声音的安静，而是一种氛围上的凝滞。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吉尔曼正逗弄着不知何时又悄悄溜过来的猫头鹰比利（它似乎认准了林启这边有有趣的事情），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有吗？我觉得还好啊，就是有点无聊。波洛先生，您是不是侦探小说写多啦？”

波洛笑了笑，没有反驳，但眼神中的探究并未减少。

林启心中警惕，波洛的观察力果然惊人。他顺着话头说道：“或许是因为航行太久了吧。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就在这时，比利突然从林启的肩头飞起，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它在客舱内盘旋了两圈，发出低沉的“咕咕”声，然后猛地用喙啄了啄舷窗的玻璃，圆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的某个方向。

窗外是午后略显阴沉的海面，浓密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压到海平面上。

“比利怎么了？”吉尔曼好奇地问。

林启心中一动，走到窗边，顺着比利注视的方向望去。除了灰蓝色的海水和压抑的天空，他什么也没看到。但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能感觉到口袋里那根羽毛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伊莱·克拉克曾说过，比利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可能外面有它感兴趣的鱼群吧。”林启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试图安抚有些不安的吉尔曼和若有所思的波洛。

然而，当天的深夜，异状终于变得明显起来。

林启被一阵细微的、如同梦呓般的低语声惊醒。那声音并非来自门外或隔壁，更像是直接回响在他的脑海里，模糊不清，夹杂着难以分辨的古老音节和充满了诱惑与疯狂的絮语。他猛地坐起，额角渗出冷汗，心脏狂跳。那低语声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晕眩，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撩拨他的神经。

他看向舷窗，月光被浓云遮蔽，海面一片漆黑。而在那极致的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流动的、非自然的幽暗光泽，在海面下稍纵即逝。

是幻觉吗？还是……“圣物”的影响正在加剧？

他立刻伸手进口袋，握住了那根幽蓝色的羽毛。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掌心传入，仿佛一道微弱的屏障，将那诡异的低语声隔绝了大半，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已不至于让他心神失守。

“谢谢，比利。”林启低声自语，对那只通灵的猫头鹰及其主人，心情复杂。

他再也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客舱，想到甲板上透透气，顺便观察一下情况。

午夜时分的甲板空无一人，只有值夜的水手在船头了望塔上打着瞌睡。海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和比以往更浓重的咸腥气。林启靠在船舷边，望着下方漆黑如墨的海水，那下面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正在呼吸的活物。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下层甲板的阴影处，有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快速移动。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很像那晚从伊莱房间出来的沙哑嗓音男子。而另一个人……林启眯起眼睛，借着偶尔从云缝中透出的微弱月光，他看清了那人的侧脸——是船上的大副！

他们鬼鬼祟祟地交谈了几句，大副似乎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交给了那个男子。男子接过，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迅速将东西塞进怀里，转身消失在通往底舱的楼梯口。

大副？他也被卷进来了？林启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连船上的高级船员都牵涉其中，那么这艘船的情况远比想象的更危险。那个油布包裹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伊莱口中的“圣物”，或者与之相关？

他不敢久留，立刻返回了客舱。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声音。

低语、异象、船员的变化、大副的异常行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伊莱·克拉克没有骗他。那所谓的“圣物”正在影响着整艘船，而争夺它的各方势力，已经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海域上，悄然展开了行动。

风暴将至，而他，已被卷入漩涡中心。

林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知道那“圣物”究竟是什么，究竟在哪里。或许，是时候主动去找伊莱·克拉克，进行一次更深入的合作谈判了。

他看向舷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这个夜晚，注定还有许多无眠之人。皇家商人号，正航行在一条逐渐被迷雾和疯狂笼罩的航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