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在药香与沉寂中悄然流逝。
林羽体内的那点星核微光,如同顽强的苔藓,在黑暗与废墟中缓慢而坚定地蔓延。它从米粒大小,渐渐恢复到了指甲盖般的光晕,虽然依旧黯淡,裂纹深处的蓝光明灭也远不如从前活跃,但至少不再是随时可能熄灭的状态。那丝微弱的能量循环重新建立起来,如同干涸河床里重新汇聚的涓涓细流,虽然细微,却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与老大夫的药石之力内外相合,效果倍增。
这日清晨,林羽在老大夫的允许下,终于能够离开那张躺了快一个月的病榻,尝试着下地行走。
双脚触及冰凉的地面时,一阵虚浮感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连忙扶住床沿。久卧在床,肌肉都有些萎缩,力量远未恢复。但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流转的能量,小心地引导其灌注双腿,那股虚浮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缓缓直起身,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
他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糊着桑皮纸的木窗。喧闹而充满生机的声浪瞬间涌入,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市井的烟火气,将他周身萦绕不去的药味冲淡了不少。
窗外是济世堂的后院,晾晒着各种药材,再远处,则是青岩城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灰黑色屋顶,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那巍峨的城墙。天空被切割成狭小的方块,却有飞鸟振翅掠过,留下自由的轨迹。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躺在床上,无助感受着生命力流逝的伤者。他重新站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尽管虚弱,尽管前路未知,但至少,他有了重新开始探索的资格。
“能下地了?”老大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提着一个药筐走进后堂,看到站在窗边的林羽,微微颔首,“恢复得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快些。看来你底子确实不错。”
林羽转过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全赖大夫妙手回春。”
老大夫摆了摆手,将药筐放下,看着林羽道:“既然能走动了,便不可久居室内,需适当活动,舒活筋骨,也有利于气血运行。只是切记,你内腑之伤未愈,元气未复,不可劳累,更不可与人动武。”
“晚辈明白。”林羽点头。
“嗯。”老大夫沉吟了一下,又道,“你既决定留在青岩城,总需有个营生,有个落脚之处。济世堂虽可容你暂住,却非长久之计。待你再好些,可去城中走走,熟悉环境,再做打算。”
这话正合林羽之意。他需要了解这座城池,需要寻找可能存在的、与观星者相关的线索,也需要思考如何在这座庞大的城市中生存下去。
又休养了两日,感觉气力恢复了些许,林羽向老大夫告辞,准备离开济世堂。老大夫也未多留,只是又给他包了几副调理元气的药材,叮嘱他按时服用。
林羽再次道谢,背起那个略显空荡的行囊(里面只剩下几件换洗衣物、爷爷给的地图笔记、那本《星宿野闻录》以及马老四留下的钱袋),踏出了济世堂的门槛。
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汹涌的人潮和喧嚣的声浪让他微微有些不适。他站在医馆门口的台阶上,适应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融入了那川流不息的人流之中。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好奇而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青岩城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复杂。主干道宽阔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从普通的米面粮油、布匹杂货,到闪烁着寒光的兵器铠甲、散发着异香的奇珍药材,乃至一些关在笼子里、形态奇异的野兽幼崽,应有尽有。
他看到衣着华贵的商贾在仆从簇拥下进入气派的酒楼;看到粗豪的武者挎着刀剑,在武器铺前与老板大声讨价还价;看到穿着统一服饰的帮派弟子招摇过市;也看到蜷缩在街角、向行人乞讨的乞丐和流民。
繁华与贫穷,秩序与混乱,在这里交织得淋漓尽致。
他刻意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竖起耳朵,收集着那些零碎的信息。
“……城东‘百炼坊’新来了一批北地寒铁,锻造的兵器锋利无比,就是价格贵得吓人!”
“听说‘城主府’最近在招募阵法师,报酬丰厚,据说是要加固城防大阵……”
“黑市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几股势力在争夺一批从遗迹里流出来的古物,死了不少人……”
“‘青云武院’三年一度的招生就要开始了,这次不知又会冒出哪些天才人物……”
百炼坊?城主府?阵法师?黑市?青云武院?古武遗迹?
这些陌生的词汇涌入林羽的脑海,让他对青岩城的认知逐渐丰满起来。这里不仅有世俗的繁华,似乎还存在着一个与修炼、与力量、与古老密密相关的、隐藏在表象之下的世界。
他心中微动。观星者的线索,是否会隐藏在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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