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赖在南州不走,正午的日头晒得柏油路冒热气,林砚骑着局里分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绑着案卷袋,额头上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洗得发白的警服领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刚从周边县城的派出所回来,车筐里还放着四个县汇总的夜盗案材料——三张手绘的现场草图,两份模糊的证人笔录,还有一张被反复折叠的公路路线图。车把上挂着的搪瓷缸子晃悠着,里面的凉白开早就见了底,只剩下缸壁上一圈圈的水渍。
“林警官,又来啦?”村口杂货店的王大爷正坐在门口摇蒲扇,见林砚骑车过来,赶紧起身招呼。这是林砚三天内第三次来这个村——国道穿村而过,是连接南州与另外三个县城的必经之路,也是夜盗案嫌疑人最可能选择的路线。
林砚停下车,抹了把汗,笑着递过去一支烟:“王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最近夜里,有没有见过一辆红色的货车从这儿过?大概是后半夜一两点钟的样子。”
王大爷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眉头皱着想了半天:“红色货车?夜里过的车不少,但红色的……好像还真有一辆。”他往公路方向努了努嘴,“大概半个月前,我起夜的时候,听见外面有货车声,扒着门缝看了一眼,红颜色的,车斗用帆布盖着,开得挺快,司机戴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低,没看清脸。”
林砚心里一紧,赶紧从案卷袋里掏出纸笔:“大爷,您再想想,那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车身上有没有字,或者车牌号记得一两位也行?”
王大爷蹲在地上,手指在泥土地上画着圈:“字倒是没看清,不过那车的右车灯好像坏了一个,我当时还嘀咕,夜里开个破车,也不怕出事。”他抬头看向林砚,“对了,那司机说话好像不是咱本地口音,有点侉,前几天我去镇上赶集,听见一个货车司机说话,跟那天夜里那司机的声音有点像。”
“镇上哪个地方?”林砚笔尖顿住,眼睛亮了起来。
“就是镇东头那家‘老李面馆’,”王大爷说,“那天我去吃面,听见邻桌一个司机跟老板唠嗑,说什么‘供销社的钱好赚’,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供销社有啥钱好赚的。”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四起夜盗案的目标全是供销社,这司机的话太可疑了。他把王大爷说的信息一一记下,又追问了面馆的具体位置和司机的体貌特征,才谢过王大爷,跨上自行车往镇上赶。
午后的国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拖拉机扬起一阵尘土。林砚蹬着自行车,脑子里飞速梳理线索:红色货车、右车灯损坏、外地口音、曾在老李面馆提及“供销社”,这些特征要是能对应上,嫌疑人的范围就能大大缩小。
赶到镇东头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老李面馆不大,门口支着两张桌子,老板老李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林砚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老李惊醒过来,见是穿警服的,赶紧站起身:“警官,您吃饭还是办事?”
“办事,”林砚拿出证件,在桌上亮了亮,“想跟您打听个人,大概半个月前,有没有一个开红色货车的司机来您这儿吃面?外地口音,戴鸭舌帽,右车灯好像坏了一个。”
老李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有!怎么没有!那小子前阵子常来,一般都是后半夜来吃碗面,说是刚送完货。”他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桌子,“就坐那儿,每次都点一碗肉丝面,加两个荷包蛋。”
林砚走到那张桌子旁,假装整理案卷,实则观察周围环境——桌子靠窗户,能清楚看到外面的公路,确实是观察路况的好位置。“他有没有跟您说过什么?比如要去哪个方向,或者拉的什么货?”
老李挠了挠头,想了想说:“他话不多,就偶尔抱怨几句‘跑夜路累’,还说过一次‘这几个县的路熟得很,闭着眼都能开’。对了,有一次他结账的时候,我看见他驾驶证上好像写着‘王’什么,具体名字没看清。”
“王?”林砚心里有了数,之前排查货运公司名单时,红色货车司机里有三个姓王的——王浩、王强、王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名字,“您再想想,是不是这三个里面的一个?”
老李凑过来看了看,手指在“王浩”两个字上顿了顿:“好像是这个‘浩’字,我当时瞥了一眼,觉得这字挺复杂的。”
林砚收起纸,又问:“他最近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得有四五天了吧,”老李说,“那天他吃完面,还跟我借了个手电筒,说车灯坏了一个,夜里开车看不清路,之后就没再来过。”
林砚心里的线索串了起来:四五天前,正好是最后一起夜盗案发生的时间,嫌疑人作案后可能怕暴露,暂时不敢再来镇上。他谢过老李,转身往外走,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车后座绑着一个工具箱。
“李老板,给我来碗面!”男人嗓门挺大,口音跟王大爷说的“侉味”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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