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2月的省厅技术室,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霜。林砚哈了口气,用指腹擦出一小块透明区域,目光落在桌上那台深灰色的“简易指纹比对仪”上——这是三天前从北京公安部调拨来的设备,机身还带着长途运输的磕碰痕迹,却成了侦破“红衣女尸案”的唯一希望。
“小林,设备预热好了,安徽那边的指纹样本也传过来了。”技术科的老张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将一张泛着油墨味的指纹卡片塞进仪器卡槽。卡片上的指纹边缘有些模糊,是安徽警方在第三名红衣女尸的毛衣袖口提取的,之前因为技术有限,只能确定是男性指纹,却始终没法和数据库比对。
林砚点点头,指尖在仪器的旋钮上轻轻转动。这台设备比他在警校接触的模拟机简陋太多,没有触屏,只能靠手动调整焦距,屏幕也只有书本大小,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他深吸一口气,想起这三个月来的僵局——豫、皖、苏三省接连发现四名穿红色外套的女尸,死者都是独自外出的年轻女性,颈部有勒痕,身上没有反抗伤,凶手作案后会把尸体抛在铁路沿线的荒地里,现场除了一枚模糊的货车轮胎印,再无其他线索。
“开始比对。”老张按下启动键,仪器发出“嗡嗡”的低鸣,屏幕上的指纹图像开始缓慢移动,与数据库里的前科人员指纹逐一重叠。技术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北风的呼啸,李建国靠在门框上,烟卷烧到了指尖也没察觉——他是特地从南州赶来的,自从林砚借调省厅,两人还是第一次一起参与“红衣案”的关键环节。
苏晓站在林砚身边,手里攥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她昨天刚从南州送来了最新的尸检补充报告,在第四名死者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柴油残留,这让林砚更加确定凶手的职业与“运输”有关。“要是能比对上就好了,”苏晓的声音很轻,“安徽那边已经又接到两起失踪报案,都是穿红衣服的姑娘。”
林砚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数据库里的指纹一页页翻过,大多是盗窃、斗殴的前科人员,与现场提取的指纹轮廓根本不符。二十分钟过去,屏幕突然定格在一张指纹卡片上——编号“豫-”,姓名栏写着“马四海”,案由是“1983年盗窃货运列车物资,被判两年缓刑”。
“停!”林砚猛地按住老张的手,“倒回去,放大右侧第三组特征点。”
老张赶紧调整旋钮,屏幕上的指纹逐渐清晰:靠近指根处有一道斜向的裂痕,是长期握方向盘留下的老茧造成的;食指指纹边缘有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与安徽警方提取的指纹完全吻合。技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李建国掐灭烟卷,快步走到屏幕前:“确定吗?会不会是巧合?”
“不会。”林砚指着屏幕上的特征点,“这道裂痕和缺口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人的身份证。马四海的档案里写着,他是河南漯河的长途货车司机,跑的路线刚好覆盖豫、皖、苏三省的铁路沿线——这和我们之前侧写的‘凶手熟悉跨省运输路线’完全对得上!”
苏晓立刻翻开笔记本,找到之前记录的轮胎印数据:“安徽现场的轮胎印是‘7.50-16’型,这种型号大多用在解放CA10B货车上,而马四海的档案里备注了,他名下有一辆1982年出厂的解放货车!”
“太好了!”老张一拍桌子,差点碰倒桌上的墨水瓶,“我这就联系河南警方,让他们立刻控制马四海!”
林砚却突然皱起眉头:“等等,先查他最近的行踪。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现在可能已经听到风声跑了。”
老张赶紧拨通长途电话,通过省厅总机转接河南漯河公安局。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断断续续传来:“马四海……上周就没在家……邻居说他拉了一车百货往西北走了,说是要去新疆送货……”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拿起桌上的全国公路地图,手指沿着河南到新疆的路线滑动:“西北边境管控严,他很可能会从甘肃酒泉的边境口岸偷渡出去。老李,我们得立刻出发,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建国点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工作证:“我马上联系省厅,申请调用警车,再跟甘肃警方对接,让他们在沿途收费站设卡排查。你和苏晓收拾一下,我们半小时后出发。”
苏晓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件厚棉袄,递到林砚手里:“西北比这边冷多了,带上这个。我已经把尸检报告和指纹比对结果整理好了,路上可以再核对一遍。”
林砚接过棉袄,指尖碰到苏晓的手,她的手还带着冻意,却紧紧攥着整理好的资料。自从苏晓上次为了保护他受伤后,两人之间多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负责冲锋在前,她负责守住后方的证据防线。
“谢谢。”林砚轻声说,将棉袄搭在臂弯里,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马四海的档案、指纹比对报告、轮胎印数据,还有三省受害者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们都穿着红色外套,笑容灿烂,却永远停在了最好的年纪。林砚握紧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马四海,给受害者和她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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