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的南州港,北风裹着咸腥味往人骨头缝里钻。晚上七点,码头食堂周围的路灯早早就亮了,昏黄的光线下,积雪被往来的脚步踩成黑灰色的泥团,冻在地面上硬邦邦的。林砚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手里攥着张叠得皱巴巴的纸——那是老搬运工王大叔手绘的食堂平面图,用铅笔标注的“厨房-地窖-后门”路线,线条歪歪扭扭,却被他摸得边角发毛。
“都记清楚了?”李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他身后,十名刑警队员分成三队,手里的木棍都缠着厚实的布条,避免行动时发出声响;唯一的三把手枪,分别给了负责堵前门的老周、守后门的小张,还有林砚——这是李建国特意安排的,“你熟地形,万一遇上突发情况,手里有家伙能撑一会儿。”
林砚点头,指尖在平面图的“地窖入口”处敲了敲:“王大叔说,地窖原本是放菜的,上个月虎哥让人把里面的架子全拆了,说是要‘放重要东西’。老吴招供时也提过,虎哥的赃款从不往情妇家放,十有**藏在这。”他抬头看向食堂二楼的窗户,里面隐约有灯光晃动,还传来男人的笑骂声——虎哥的“年会”已经开始了,比他们预估的早了半小时。
“苏晓,你跟我去厨房,勘查地窖入口的痕迹;老周带一队守前门,别让任何人往外跑;小张带二队绕到后门,盯着河边的方向,暗道可能通那儿。”林砚快速分配任务,语气比半年前刚来时沉稳了太多。李建国站在旁边没插话,只是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菜窖女尸案”时的“新人多嘴”,到现在能独当一面安排行动,这小子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
苏晓拎着勘查箱跟在林砚身后,棉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她胳膊上的疤痕还没完全消退,是上次为了护林砚被弹簧刀划的,此刻裹在厚毛衣里,却还是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地窖入口在灶台后面,王大叔说用石板盖着,上面堆了面粉袋。”林砚压低声音,手指着厨房的方向,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的灶台黑糊糊的,像是很久没生火。
两人贴着墙根绕到厨房后门,林砚先推了推门板,没锁——这是他们之前跟王大叔约定好的信号,说明里面没人看守。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面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苏晓立刻打开手电筒,光柱在昏暗的厨房里扫过,最后停在灶台后的面粉袋上。
“小心点,可能有陷阱。”林砚提醒道,上前慢慢挪开面粉袋。最下面的一袋面粉漏了口,白色的粉末撒在石板上,形成一道浅浅的痕迹。他蹲下身,用手指蹭了蹭石板边缘,发现有新鲜的摩擦印——“最近有人动过,不是王大叔说的‘上个月’。”
苏晓从勘查箱里拿出软毛刷和白纸,小心翼翼地清理石板缝隙里的泥土:“泥土是湿的,还有河沙,跟码头岸边的土一样。”她把刷下来的泥土放在白纸上,对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而且有两种脚印痕迹,一种是胶鞋,一种是皮鞋——胶鞋应该是团伙成员的,皮鞋可能是虎哥的,他平时都穿皮鞋。”
林砚用力掀开石板,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上来,手电筒的光柱往下照,能看到一段陡峭的台阶,通向黑暗的地窖。他往下走了两步,台阶上的灰尘被踩出清晰的脚印,走到地窖底部时,光柱突然晃到了一堆用黑布盖着的东西——掀开一看,全是捆好的现金,用报纸包着,上面还印着1984年的日期。
“这么多?”苏晓也跟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现金,忍不住低呼一声。林砚却皱起了眉——老吴招供说虎哥至少有八万赃款,可眼前这堆现金,看着顶多五万,而且地窖里除了现金,没有其他东西,“不对,还有别的出口。”
他拿着手电筒在窖壁上仔细照,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裂缝,用手一推,竟然是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暗道。暗道里的泥土更湿,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流声——“通河边的,虎哥早留了逃跑的路。”林砚心里一紧,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哨子,吹了三声短哨——这是通知外面调整部署的信号。
“我去跟小张说,让他把人往河边再挪五十米,堵住暗道出口。”苏晓说着就要往上走,却被林砚拉住了手腕。她的手腕很细,隔着毛衣都能感觉到体温,林砚顿了顿,松开手时声音放软了些:“小心点,外面风大,别冻着。”
苏晓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点了点头,转身快步上了台阶。林砚留在地窖里,继续检查现金的数量,发现每捆现金上都有银行的封条,上面的日期都是“1985年10月”——那是码头粮食运输旺季,虎哥垄断了粮食运输后,收的保护费最多的一个月。他把现金重新用黑布盖好,留了个记号,然后顺着台阶往上走,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哥!不好了,有辆车往河边开过去了,像是虎哥的吉普车!”是小张的声音,带着急喘。林砚心里一沉,快步走出厨房,看到小张正往这边跑,身后的队员们也都握紧了木棍,紧张地盯着河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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