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南州市邮电局的玻璃门,被晨风吹得吱呀晃了两下。林砚攥着市局开具的介绍信,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身后的李建国则把军绿色挎包往肩上提了提,里面装着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和半截铅笔——为了查老吴的电话记录,两人天不亮就从警局出发,赶在邮电局刚开门时就来了。
“同志,我们要查城南家属院3栋2单元的固定电话,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林砚把介绍信递到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头也没抬,手指在一摞厚厚的纸质话单上翻了翻,声音带着刚上班的不耐烦:“查这个干啥?私人通话记录不能随便看,除非有法院的传票。”
“是刑事案件需要,”李建国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码头虎哥团伙有关,可能涉及人命。”他特意把“人命”两个字咬得重了些,工作人员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最终叹了口气:“行吧,家属院的话单在最里面的柜子里,你们得自己翻,别弄乱了。”
邮电局的仓库里满是灰尘,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出空中浮动的颗粒。架子上堆着一沓沓泛黄的话单,每一张都用钢笔写着日期、时间、被叫号码和通话时长,最下面还盖着接线员的私章。林砚和李建国分工,一个查上半月,一个查下半月,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快速滑动,耳边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等等,”林砚突然停住,指着3月12日那行记录,“这个号码,通话时长1分20秒,时间是晚上8点05分。”他抬头看向李建国,“虎哥就是那天晚上跑的,我们原定8点半行动,提前半小时有人报信。”
李建国赶紧凑过来,视线落在号码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掏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之前记录的页面——上面写着“虎哥情妇刘梅家电话:”,跟话单上的被叫号码一模一样。“不可能……”李建国喃喃自语,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却忘了点燃,“老吴跟了我十年,当年抓小偷时还替我挡过一刀,他怎么会跟虎哥有关系?”
林砚没说话,继续往下翻,又找出两通可疑通话:3月8日下午3点,同样打给刘梅家,时长40秒;3月10日晚上7点,打给码头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时长1分5秒。“这几次通话时间,都跟我们讨论案情的时间接近,”林砚把话单折起来,放进信封,“3月8号我们刚确定要查油库的赃款,3月10号定了行动时间,每次之后老吴都有通话记录。”
李建国沉默着点燃烟,烟雾在他眼前缭绕,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他靠在仓库的架子上,看着地上散落的话单,声音沙哑:“再等等,说不定是巧合。老吴家里有事,也可能打给亲戚……”
“李队,”林砚打断他,语气却很平静,“刘梅是虎哥的情妇,码头小卖部是团伙的眼线点,这两个地方的电话,怎么会是老吴的亲戚?”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信,但我们得用证据说话。要不,我们试试?”
“试什么?”李建国抬头看他。
“故意透露假消息,看老吴的反应。”林砚说出计划,“我们在队里说,明天上午要去油库搜赃款,而且只让老吴一个人知道具体时间。如果他真的是内鬼,肯定会去报信。”
李建国盯着林砚看了几秒,最终掐灭烟头,把烟蒂扔进地上的铁桶:“行,就按你说的办。但如果……如果是误会,你得给老吴道歉。”
两人回到警局时,办公室里已经有人了。苏晓正坐在桌前整理尸检报告,看到他们进来,抬头笑了笑:“查得怎么样?有线索吗?”林砚刚想开口,李建国却抢先说:“还没,邮电局的话单太多,没翻完。”他给林砚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多说。
没过多久,老吴推门进来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警服,袖口卷到小臂,看到林砚和李建国,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李队,林警官,早啊。今天有啥任务?”
“正好,老吴你过来,”李建国招手让他过来,故意压低声音,“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去码头东侧的油库搜赃款,这事别跟其他人说,免得走漏风声。”
老吴的眼神闪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水,手却没拿稳,水洒出来一点,溅在裤子上。“好、好嘞,”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我知道了,肯定不外传。”说完,他借口“去厕所”,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林砚和李建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苏晓这时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刚才老吴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个金属手链,跟之前我们在码头勘查时,虎哥团伙成员戴的那款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劣质的黄铜链子,上面刻着‘虎’字。”
林砚心里一沉,之前勘查码头时,他确实注意到团伙成员几乎人人都戴这种手链,当时还以为是他们的标志,没想到老吴也有。“你确定?”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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