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里在马上端坐,也沉默着,不过他在思考。他心想,这件事必须解决。
用他的手段、铁血。必须尽快解决。
在没有解决之前,他不想说太多的话去安慰她,因为所有的话语,都比不上把问题解决了,来得实际。西方人的思维很直接。做就是了。
但是,当轿子落在李府门前时,姑娘走下轿来。他看见她那双绣花鞋,这一路都不曾沾过灰,还是嘴唇扬起点笑意。
他走到她身侧,向她低头,低声安慰了一句。
“别担心,我会解决。”
乌鸦本来是耷拉着脑袋的,内心在极力振作着的。听到这句,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只见哈德里英俊的眉眼上是意气风发、势在必得,还有,希望得到她鼓励和相信的眼神。
若他不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他也像庆国传说中的杨戬,拿着三尖两刃刀兵器、天神下凡一样,那样坚毅的神情,很神气。她不得不信。
“好。”她说了。
“先回去暖着,外面冷。”
哈德里说完,就翻身上马,卫兵小跑着跟上。乌鸦站在门口没动,怔怔看着他骑马离去的背影。
天气这么冷。他的军服是不是太薄了?保暖是不是够?
此时的普鲁士军服是不加羊毛的呢料,美观有型,穿上修身挺拔,却不贴身保暖,根本没考虑低温天气下的御寒。
那面料乌鸦摸过,怎么会是冬天穿的暖和衣服。这要是在天寒地冻的野地里,可扛不住几个时辰,身子就得冻僵。
她立时生出念头,要回去赶紧裁出布料来,给他做一身最里面穿的棉服。那军装虽然修身,但还有些宽度、不是紧绷的,她用今年最暖和的新棉花,垫得均匀一些,给他缝得舒适些贴身穿着,在外面还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要让他穿军服的样子,看起来和他那些同僚们一样。
*
乌鸦正要回府,门口过来一抬轿子,轿帘掀开,里面是刘意安。
“乌鸦姐姐。”
乌鸦见到是她,停下了。刘意安落轿打算下来。她是小姐,边上有个大脚丫鬟。
“是你啊。刘妹妹。”
刘意安被丫鬟扶出来,向她微微一笑,屈膝见了个礼。
“乌鸦姐姐,叫我意安就好了,这样亲近些。”
今日见乌鸦,她身上别无昂贵奢华装饰,只一根银簪挽发。脸上连香粉也未扑,就那么素面朝天。
不过身上的御寒披风崭新且颜色鲜亮,一看就是新置的。而自己身上,只一件单薄的旧斗篷,料子也显旧了。
见乌鸦站着不动。刘意安笑了起来。
“怎么,姐姐不请我去府里坐坐?”
乌鸦面色有些为难。李府是哈德里的李府,不是自己的。
里面有很多士兵,还有库房,乌鸦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权利邀请别人进府。她做事很有分寸感,也是一副老老实实、守规矩的性子。
上次宫中见面,她也是被刘意安邀请去刘府,并没想到今日刘意安会过来。若是正常来府里拜见,自是有拜帖的。可如今洋人掌权,皇室旧臣衰落,很多规矩都没法落实了。
可是刘意安没让她多犹豫,搭着丫鬟的手,已经迈步上台阶了。
“乌鸦姐姐,这李府老爷,原是我父亲的同僚。大变故之前,我还曾经常来见李家小姐呢。”
她回头看看乌鸦。“如今都是洋兵住了,我也好奇,这李小姐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乌鸦满心里并不想带外人进李府,但想到刘意安说跟李小姐相熟,如今自己既不是李府的主、又不是客,拦住刘意安不让进、实在也尴尬。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李管家倒是说话了。
“见过刘小姐。”
他这样讲,乌鸦松了口气,想来刘家、李家真的是相熟的。
李管家又挺恭敬地问,“刘府可还好?”
“大难未死。”刘意安叹口气,心情沉重,“不过也损失惨重。”
她打量着李府的门楣牌匾、门前廊柱,心想倒是擦得干净鲜亮。
她不知道羡慕还是嘲讽,语气平静地都听不出来。
“你们老爷有大智慧啊,走得痛快。”
不仅趁破城之前走了,还带走了家眷和金银细软,应该都保全住了。如今,京城里活着的,都是在活受罪。
她又道,“不过,李老爷可有书信递来,说过何时回京嚒?”
李管家道。
“这兵荒马乱的,何来书信? 自从走后,杳无音信。”
当日破城,很多官员都举家自尽殉国,留下无数空宅。李老爷无论怎样,走掉了自然就保了命。
乌鸦见这二人聊得甚好,自己倒是被晾到一边了。她也不恼,看着刘意安就势跟着李管家,一边聊一边进府。
她拦不了,索性就跟着进。
如今时局已安定,门口士兵见是乌鸦带人进来,长官早说过不再限制府中人员出入自由,包括乌鸦姑娘。所以他们也根本不拦。
*
刘意安那日从宫中回府,只将宴会中见闻告知父兄,刘存茂、刘保柱两人,均是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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